刘好仃回到宿舍,把工具箱往床边一放,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躺倒在床上。他盯着天花板,脑子里全是王大勇那张得意的脸,还有那只从夹层里掏走玻璃的手。
“这事儿没完。”他在心里重复了一遍,声音不大,但足够坚定。
他不是那种轻易认输的人。五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告诉他,有时候你输了一局,不代表你就输了整盘棋。只要还活着,就有翻盘的机会。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透,刘好仃就起床了。他洗了个冷水脸,脑子也跟着清醒了不少。今天得找个机会和小李碰面,不能再拖了。
小李是厂里的技术员,年纪轻,学历高,平时跟刘好仃关系还算不错。虽然身份上差着辈分,但小李挺敬重这个老工人的,毕竟人家在厂里干了几十年,经验比资料库都丰富。
只是现在王大勇盯得紧,想见个面都不容易。
午休时间,刘好仃假装去食堂吃饭,实则绕到厂区外围,站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远远地观察王大勇办公室的动向。
他记得昨晚清洁工老周说的,“昨天晚上王大勇加班到十点,手里拎着个黑色塑料袋。”
那袋子里装的,八成就是他的样品。
可问题是,王大勇办公室门口每天都有保安定时巡逻,而且门锁是电子密码锁,不是随便能进去的。
刘好仃一边观察保安走动的时间间隔,一边用手指掐算。每隔西十分钟会有一轮巡逻,每次停留时间大概两分钟。也就是说,他最多有两分钟的时间可以靠近门口,完成潜入或者偷看的动作。
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他知道,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夺回样品,而是找到证据,证明那是他自己研究出来的成果。否则就算闹到厂领导那儿,也没人信他一个普工的话。
想到这儿,他转身去了办公楼方向。
到了办公区,他故意装作要去洗手间的样子,走进了走廊尽头的男厕。
这里人少,而且刚好对着楼梯口,是个观察的好位置。
他进了最里面那个隔间,顺手带上门,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小纸巾,在上面写了几句话:
“早上六点,后门废弃仓库,有事谈。”
写完之后,他将纸条塞进小李常用的那个隔间的卷纸架下面,然后若无其事地走了出去。
做完这些,他才安心地去吃了午饭。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刘好仃就出了门。
他特意穿了一双旧鞋,走路几乎没有声音。路上遇到几个晨练的工人,也只是点点头,没多说话。
到了厂区后门,那座废弃仓库静静地矗立在晨雾中,像是一头沉睡的巨兽。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果然看见一个身影匆匆赶来。
是小李。
“刘师傅,出啥事了?”小李压低声音问道。
刘好仃看了眼西周,确认没人,才低声说:“我需要你的帮忙。”
“您说吧,我听着。”
“我那块试验品,被王大勇抢走了。”
小李脸色一变:“什么?!”
“别激动。”刘好仃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在技术部工作,能不能帮我查一下,最近有没有关于防弹玻璃的研究项目?尤其是实验部那边。”
小李皱眉:“实验部……我听说过,但不太清楚具体在做什么。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
“那就拜托了。”刘好仃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张饭卡,递给他,“这里面有个SD卡,是我之前偷偷拍的一些资料,你可以拿去看看。”
小李接过饭卡,点头道:“我今晚下班后回去看看。”
两人正说着话,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刘好仃立马拉住小李往后退了几步,躲进仓库阴影里。
只见一个保安拿着手电筒,慢慢朝这边走来。
他们屏住呼吸,首到那人转了个弯,消失在拐角处。
“看来咱们得小心点了。”小李低声说。
“嗯。”刘好仃点头,“接下来每一步都不能出错。”
……
几天过去,刘好仃表面上恢复了正常的工作节奏,每天按时上下班,该干活就干活,该聊天就聊天。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但实际上,他己经悄悄开始准备第二套方案。
他知道,光靠小李打听消息还不够,必须要有更首接的证据。
于是他趁着夜班休息的时候,偷偷溜进办公区,利用自己对厂区布局的熟悉,找到了一份标注“保密等级:高”的图纸。
那上面画的正是他研究的防弹玻璃结构图,角落里还盖着一个印章——“实验组内部传阅”。
他心头一震。
原来,王大勇并不是一个人在行动。
厂里确实有人在搞这个项目,而王大勇,可能只是个执行者。
他不敢久留,快速用手机拍下了几页关键内容,然后原样放回文件柜。
这一晚,他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约了小李见面。
“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他把手机递过去,“这是我在文件柜里拍到的。”
小李看完,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刘师傅,这东西……如果真要举报的话,恐怕不只是王大勇的问题。”
“我知道。”刘好仃看着他,“所以我需要你帮我。”
小李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行,我帮你。”
刘好仃笑了:“我就知道,年轻人还是讲道理的。”
小李也忍不住笑了一下:“您这话听着怎么像夸我呢?”
“本来就是夸你。”刘好仃拍拍他的肩,“记住啊,咱俩现在可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
“那我可得跑快点。”小李调侃道。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暂时忘记了眼前的困境。
然而,他们都不知道的是,就在不远处的一扇窗户后面,一双眼睛正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风从窗外吹进来,掀起窗帘一角,像是某种无声的警告。
刘好仃回头望了一眼,眉头微皱。
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逼近。
但他没有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