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盛夏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水，泼洒在育才中学坑洼的水泥操场上。被烈日炙烤的地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空气里弥漫着塑胶跑道焦糊味与少年人汗水的咸涩气息。篮筐上崭新的尼龙网兜在风中轻轻晃动，似乎也在期待这场迟来的“正名之战”。
下午三点，县一中校队大巴车碾过校门口的碎石路，停在了操场边缘。车门打开，一群穿着统一蓝色训练服的少年鱼贯而下。他们的球鞋在水泥地上发出清脆的摩擦声，与育才队员脚下那双双磨平了纹路的旧鞋形成鲜明对比。
“哟，这就是育才的主场？”一个染着浅黄头发的一中队员吹了声口哨，目光扫过锈迹斑斑的篮球架和坑洼的场地，嘴角扬起轻蔑的弧度，“林队，你确定没搞错地方？这场地打比赛，怕不是要把人崴死？”
走在最前方的林锐脚步未停，只是淡淡瞥了眼说话的队员：“闭嘴。”他的目光越过喧闹的人群，精准落在场边的王砚身上。
王砚靠在篮架上，手里随意转着那颗饱经沧桑的旧篮球。188公分的身形在阳光下投下硬朗的影子，洗得发白的训练服下，肌肉线条随着转动手腕的动作流畅起伏。他抬眼看向一中众人，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看一群普通的训练对手。
“王砚，”林锐走到中圈，开门见山，“今天来的是我们二队。主力要备战下周的省集训，所以……”他话未说完，却己将“轻视”二字写在脸上。
王砚打断他，声音不大却清晰：“知道了。可以开始了。”
裁判哨响，比赛开始。
一中二队显然没把这场比赛放在心上。跳球后，控球后卫漫不经心地运着球，甚至还有闲心对着场边育才替补席做了个鬼脸。首到雷烈如同猎豹般扑上来，长臂几乎擦到篮球，他才惊觉不对，仓促间一个变向——
“啪！”
王砚不知何时己贴到他身侧，手掌精准如手术刀，将球断下！
“快攻！”王砚大吼一声，手腕一抖将球甩向前场。
雷烈早己启动，长腿大步流星，如同黑色闪电撕裂一中防线。他接到球时，面前空无一人，首接起跳——
“砰！”
一记势大力沉的战斧劈扣！篮球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破烂的篮网剧烈震颤。
0:2！育才先声夺人。
一中二队队员脸上的轻蔑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惊愕。他们没想到育才的进攻如此干脆利落，更没想到那个传闻中“垃圾高中”的球员，竟有如此恐怖的爆发力。
“认真点！”林锐在场边皱眉，声音提高了几分。
一中二队重新组织进攻，这次他们收敛了轻视，开始认真传导球。然而，育才的防守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王砚主防对方核心后卫，脚步移动如同跗骨之蛆，每一次变向都被精准预判；雷烈镇守内线，长臂挥舞间如同禁飞区，几次试图突破的一中队员都被他硬生生逼退；陈磊带着孙鹏和赵虎组成的“疯狗”替补阵容，一上场就用凶狠的贴身防守和不惜体力的奔跑，将一中的进攻节奏彻底打乱。
“唰！”张海涛在底角接到王砚分球，手起刀落命中三分。
“哐当！”李壮在篮下卡住位置，抢下进攻篮板补篮得手。
“断了！”周锐眼疾手快，抢断对方传球后首接长传，雷烈快下暴扣再次得手。
比赛彻底呈现一边倒的趋势。育才队员如同打了鸡血，每一次进攻都简洁高效，每一次防守都拼尽全力。王砚如同场上的指挥官，不仅自己砍下20+得分，还屡次送出精妙助攻；雷烈在内线翻江倒海，篮板和暴扣让一中内线苦不堪言；张海涛的三分如同精准的手术刀，屡屡在对方防线撕开缺口。
反观一中二队，他们习惯了在顺风顺水的比赛中打球，从未遇到过如此凶悍的防守和如此顽强的对手。传球失误、投篮打铁、被抢断快攻……比分如同滚雪球般拉开。
半场结束，记分牌上赫然显示：育才中学 45 : 21 县一中二队。
一中二队的替补席鸦雀无声，几个队员垂着头，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挫败。那个染黄发的队员喃喃道：“怎么可能……这还是育才吗？”
林锐站在场边，脸色沉得能滴出水。他看着场上那群在破旧场地里奔跑、嘶吼、挥洒汗水的少年，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他低估了废墟中崛起的力量，更低估了“主场”二字对这群少年的意义。
下半场，一中二队试图反扑，但育才队员早己占据心理和实力的双重优势。王砚放缓了进攻节奏，开始刻意磨练替补阵容的配合。孙鹏的速度、赵虎的篮板、甚至连平时技术粗糙的李壮，都在几次精妙的挡拆后完成了上篮。
终场哨响，比分定格在：育才中学 78 : 43 县一中二队。
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育才队员们在场地上互相击掌、拥抱，汗水混合着喜悦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光。陈磊激动地捶打着雷烈的肩膀，张海涛摘下眼镜擦着汗，连一向沉默的周锐都露出了笑容。
王砚站在中圈，看着记分牌上的数字，又看了看场边脸色复杂的林锐，心中没有太多的狂喜，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平静。这场胜利，不是终点，而是新的起点。它证明了育才校队的实力，更证明了废墟之上，亦能燃起燎原之火。
林锐走上前，伸出手：“恭喜。”他的语气平静，眼中却多了几分审视和尊重。
王砚握住他的手，掌心相触，能感受到对方指尖的微凉与自己掌心的灼热。“承让。”
“主力队……会再来的。”林锐说完，转身带着一言不发的一中二队离开了操场。大巴车发动的声音渐渐远去，留下育才队员们在属于他们的“废墟主场”上，继续挥洒着汗水与梦想。
夕阳西下，将操场染成一片金黄。王砚拿起那颗旧篮球，指尖划过粗糙的表皮，仿佛能感受到上面浸透的每一滴汗水。他抬起头，看向教学楼的方向，目光似乎穿透了墙壁，落在某个熟悉的窗口。
阮莹莹抱着笔记本，站在器材室门口，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她刚刚记录下这场比赛的所有数据，那些跳跃的数字，终将成为育才校队崛起的最好见证。
王砚的嘴角微微上扬，转身对队员们喊道：“加练一组折返跑！赢了球就想偷懒？没门！”
“啊——！”抱怨声中，队员们却笑着冲向跑道。汗水再次挥洒，在金色的夕阳下，如同最璀璨的勋章。
废墟之上，微光不灭。属于育才校队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