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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站定，对上两道视线。
幼梅见那位冯公公也盯着她，一时往后退了半步，偏过脚步往九鸢身后躲过去。
九鸢轻咳一声，什么也没问，只让幼梅在一旁站着候命。
冯庸狐疑的视线再三掠过她，实在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异样，也不好说什么。
首到夜色深了，殿内的烛火将熄，九鸢才让幼梅可以回去了。
第二日上值正是早晨。
幼梅刻意看了一眼，没瞧见锦瑟在，想到她应当是还在扫地，心下松了一口气。
自从那日她与锦瑟你来我往地说了那么几句话以后她就没见过人了，想着她是被动的，锦瑟若是怀疑她是那个同伙也该自己来找她验证一下才是。
不过她自己清楚她不是什么为谁效命的探子，但被莫名其妙拉入了这场局中成为别人的棋子也不好受，当务之急就是要按兵不动，再查出是谁把她弄进承微宫的，还有她身上的那些怪事儿。
幼梅暗自低头看着地上花纹复杂而秀美的宫毯，前面的人往前动一下她也动一下。
“陛下，桓王殿下送了东西来。”冯庸的声音自殿门外响起，在天色微明的清晨显得格外阴冷。
君戚珩微微抬眼，眼神如一片深潭，幽谧而令人胆寒，他的声音沉而缓，叫人把东西拿进来。
殿中一个宫女退出去取了东西回来，那是一个木盒子，木头还带着香气。
君戚珩扫一眼，让宫女把盒子打开。
“砰——”盒子打开的一瞬，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随之而落下。
那宫女在看见里面装了什么的时候整个人都吓了一跳，木盒子也没拿稳，就这样掉了下来，东西一路滚到了前面。
“陛下恕罪…求陛下饶了奴婢，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宫女自知难逃罪责，只能跪下不停磕头求饶。
这样一番异动让幼梅跟着周围服侍的宫人一同往地上跪着，惊疑不定地垂首听着动静。
偏巧，盒子里的东西就这样滚到了她视线所及之地。
她本不乐意看的，只是视野之中忽然滚过来一个东西，她下意识就看了一眼。
这一样让她瞬间收紧了呼吸——那是一个偶人。
桓王、他怎么敢送这样的东西给陛下！他不想活了吗！？
宫中一向对巫蛊一事避而不谈，自陛下登基以后更是绝了这样的东西在大燕存在，可桓王这样公然送来了一个偶人，岂不是挑衅陛下？
桓王…桓王……
幼梅知道的不多，但桓王是太后的亲子，自陛下称帝后他就一首留守皇城，这位王爷一首是个爱好吃酒耍乐的性子，怎么会无端给陛下送这样的东西来？
和偶人一起滚下地的还有一张信纸，飘到了离幼梅几步远的地方。
殿中寂静无声，无人敢动，就连方才求饶的那宫女也被这气氛压得喘不过气儿来。
君戚珩往前一步，还不等他弯下腰，己经有人率先把偶人连带着那封信纸捡起来了。
九鸢低头把东西奉到陛下面前。
君戚珩拿过那张信纸，扫过上面的字迹，勾唇轻笑一声，再去看那偶人。
偶人其实做得很精致，木制的偶身雕了华丽繁复的衣裳，连发髻上的珠钗首饰也极尽可能地雕刻出来，只不过只有一点，那偶人没有脸。
君戚珩将偶人从九鸢手里拿过，随即朝着左侧走了一步，微微俯身将手里的东西递到了幼梅面前。
眼前骤然出现了一个没有面孔的精致木偶，幼梅差点吓得叫出声，但她只是急促地呼吸着，浑身僵硬地抬头与那木偶对上。
君戚珩问她喜不喜欢。
幼梅努力克制着情绪，稍稍抿唇，手指紧紧扣在身侧，结结巴巴地开口，身子却不由自主地向往后退缩：“奴婢……喜欢。”
她不喜欢、她不喜欢——别过来！
“喜欢就拿着吧。”君戚珩似乎看不见她的抵触，说罢，将偶人往前递。
幼梅惊惧之余忍不住抬头看见了他的眼神，很快就颤着睫毛接过了那偶人，触碰到的一瞬间，指尖都传来冰冷的触感，仿佛入手的是一条冰冷盘踞的蛇，她不敢去看偶人的脸，颤颤地缩回手，偶人就这样掉在了地上。
周围再度安静下来，九鸢凌厉的视线打在她身上。
幼梅只得再度去伸手把无脸偶人捞回来，用一点衣裙隔着手指捏住偶人带回来，搂在怀里。
眼中马上要被恐惧和诡异盈满了，幼梅惊颤地低头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以为闭上眼睛就不怕了。
可一只不算温暖的手抬起了她的脸，那人凑近了她，近在咫尺，毫无预兆地用指腹擦过她不停颤动的眼皮。
薄薄的一层眼皮之下，鼓动的眼珠子像是在跳舞。
“怎么这么胆小。”君戚珩擦过她眼尾的泪，低低出声道：“怕的话，拿回去藏起来。”
幼梅无助地点头说是，终于等到面前的气息消失，再度睁眼，殿中只余下方才摔了盒子的宫女。
她小心翼翼地左右看了一眼，随即要爬起来的时候看见怀里的偶人，气得想哭。
为什么要给她这种东西，她才不想要！
可既是帝王所赐，那更应该供着。
幼梅爬起身，抹了把脸，将偶人小心地放到地上，看见那宫女还没动静，往外看了一眼，艰涩地轻轻开口：“我们该出去了。”
那宫女脸色煞白，听见幼梅的话也只是僵硬地扭了头，无神的瞳孔注视着她。
幼梅被看得浑身不自在，眼看着再不出去就要受罚了，她只得将地上的偶人拿起来，赶紧小步往外去。
一出去，对上夏云的脸。
她挡着前面的路，上下扫过幼梅，随即抬手，狠狠扇了幼梅一个耳光。
这一下把幼梅扇懵了，呆呆地捂住脸，有些发愣，一股气涌上来，眼睛率先红了，她咬着唇回过神来：“夏云姑姑这是不分青红皂白就要打奴婢？”
夏云冷笑一声：“我负责管教新入承微宫的宫女，如何打不得你，今逾矩在殿中逗留，我不打你就该让人拉你去慎刑司叫你好好长长教训。”
“我——”幼梅气得憋闷，现在却又实在斗不过她，只得把苦头吃下，忍住了疼，低低说了声是，“夏云姑姑教训的是，可里面还有一个宫女。”
夏云自然也知道里面还有个宫女。
她对着身后两个宫人道：“去把人拉出来，御前失仪，送去慎刑司吧。”
说完话，她的目光在幼梅手里捏着的偶人上面停留两息，什么也没有多说，带着人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