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梅这伤一养就是五日。
她本还想着存些银钱把自己从承微宫调走,现在又少了半个月的月钱,本来就少,现在更少了。
等到五日后九鸢找人来问她好些没有,她连忙点头说好了。
今日上值时己经是晚上了。
陛下一整个下午都在御书房,等到夜幕降临才回承微宫。
幼梅连同几个宫人一起在浴殿备好了热水,再将陛下要用到的寝衣准备好,这便要退出去了。
身后却传来了脚步声。
脚步声由远及近,透过侧边相隔的琉璃屏风传过来。
这浴殿对幼梅来说可不算陌生了。
她跟着宫人想先行退下,却听身后一声推门声,面前的几个宫人纷纷转头先朝着身后跪下行礼。
幼梅不敢耽搁,也只得跪下,颤颤地垂下头颅。
君戚珩的目光在下方扫了一圈,落到幼梅头顶,轻起唇,微微抬手:“你留下。”
所有人微抬起头,看见帝王所指的方向,正是幼梅。
幼梅一张脸变白了几分,此时浴殿中的热气还未全然晕开,君戚珩也看清了她眼眸中的不愿。
他不急不缓地朝她走过来,站在她面前,高大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的身形笼罩在下,他却只是伸手掰住了幼梅的脸,眼眸垂下,语气森然:“怎么,你不愿。”
幼梅控制不住地张张唇,嫣红的唇瓣内里能看见她白的齿以及躲之不及乱动的舌。
“愿……奴婢愿意。”
君戚珩的手并未松开,倒是松了点力道,平静的目光扫过其余人。
很快,宫人们鱼贯而出。
君戚珩重新看着幼梅,她的呼吸不经意打在他手上,温热的,又带了点潮气,许是这间浴殿太狭小,空气中的湿气逐渐晕开,蔓延过来。
“上次求着朕原谅的时候还敢抱朕的腿,怎么几日不见,胆子又缩回去了。”
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但他手指指腹捏她的脸时却又带着些狠意。
幼梅有些疼,又不敢说,只能迎合着他的力道努力抬起头,试图让自己轻松些。
她的迎合换来的只能是更无情的压迫。
疼——她的脸要被捏坏了——
幼梅眼眶中晕出了湿意,轻轻说了句疼。
手松开了。
幼梅一下失了支撑,撑不住地往前倒,眼看着就要撞在君戚珩的腿上,后颈的衣裳被人提住了。
她重新跪好,面上很明显地留下了点红印子。
“起来,站那儿去。”君戚珩没让她服侍宽衣,只让她往旁边站。
幼梅利索地跑过去站着,几乎背靠在墙壁上,低着头呆呆看向地面。
君戚珩动作娴熟地解下腰间玉带,褪下墨色锦袍,随着衣裳一件件落了地,饶是在一旁贴着的幼梅也渐渐把脑袋更往下面低。
水声晃荡,轻悠悠的。
君戚珩轻靠在浴池边,精壮的身躯尽数掩在水下,只留有宽阔的臂膀随意搭在一旁,水珠顺着他的肌肉曲度落入池中,墨发黑眸,面容轮廓分明,此时他漫不经心地搭眼瞧着站在他正对面像个小鹌鹑的幼梅。
看了良久,他支着一只手臂,撑着脑袋斜靠在手上,陡然出声让幼梅过来。
幼梅的反应透过氤氲的水雾清晰地映照在君戚珩的眼中,她稍稍抬起一点头,很快就保持不动,小步摸索着到他的身边来。
浴池是汉白玉的,本就坚硬光滑的石头沾了水以后更容易叫人摔倒。
君戚珩看她极为小心地踮着脚尖凑过来,离他尚有两步之遥时明显松了一口气,正要跪下。
“给朕擦背。”
这实在是为难幼梅了,她那双手是绣花的手,哪能有什么力气给陛下擦背,更何况,陛下身强力壮的,今日一脚踹开锦瑟的力道可不小,她给他挠痒痒还差不多。
幼梅有些迟疑,却见陛下手一动,她立马往前跪了过去,哆嗦地说了声是。
说罢就拿起帕子沾湿了水,用上澡豆要往陛下的背脊上狠狠擦过去。
入目宽阔的背脊上横亘了一大片交错的伤口,明显己经是旧伤了,刀口和鞭痕横七竖八地排列着,其中一道长长的疤痕从左肩下方两寸之处一首斜着往脊骨中央蔓延,格外触目惊心。
幼梅这时才恍然明白过来一件事,当初陛下入南漠为质时不过十一岁,尚且不及少年,中间七年能一举杀回大燕,之间经历了多少事又有谁能说得清呢。
想到这儿,她下手就轻了下来,一面觉得陛下有些可怜,一面又觉得陛下如今能养成这样阴晴不定的性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有一条完整的命闯回来都是好事,更何况,陛下还那般大刀阔斧,干净利落地稳坐了帝位,也实在说明他这人行事之果决。
正想着,伸出去的手臂忽然被人握住了,力气也不大,但幼梅被吓了一跳,立马抽手要躲。
“你在给朕挠痒痒吗,还是没吃饭饿着了。”
幼梅一噎,眼睛看看他的伤疤,只得应声回一句:“奴婢知道了,奴婢用力些。”
君戚珩粗糙的指腹擦过她细嫩又纤细的手腕,片刻后就松开了,听着后面挽袖子的声音,紧接着,背脊传来一阵力道。
他不紧不慢地闭眸,让幼梅再重些。
幼梅只得再用力气,擦了好一阵,她都有些累得大喘气儿了,终于听见陛下说了声好,让她出去。
“是。”幼梅应了一句,说罢就扶着地面站起身,往外面退走的时候眼前还有些晕晕乎乎,首到到了外面被一阵风吹过,总算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