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亨德森的办公室里，空气中弥漫着胜利和廉价雪茄混合的甜腻气味。
诺兰制药的股价，就像嗑了药一样，在开盘后真的出现了一波小幅拉升。虽然只有区区三个百分点，但在亨德森眼里，这根绿油油的K线，简首就是通往财务自由的天梯。
他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特意乘坐货运电梯来到顶层阁楼。他要亲自去“慰问”一下他那伟大的“预言家”先生。
“朱！我的朋友！”亨德森一脚踹开阁楼的门，姿态张扬得像个刚占领了巴士底狱的革命领袖，“看看这个！看看这完美的曲线！这就是艺术！这就是金钱的声音！”
他把手机屏幕怼到朱由检面前，上面那根小小的阳线，被他放到了最大。
朱由检停下扫地的动作，看了一眼，然后又看向亨德森那张因为兴奋而涨成猪肝色的脸。他只是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这笑容在亨德森看来，是崇拜，是信服，是对自己英明决策的无声赞美。
“你做的很好，朱。等我把这栋楼买下来，就让你当清洁部总监。”亨德森大方地许诺，然后用一种胜利者的姿态，重重地拍了拍朱由检的肩膀。
朱由检差点被他拍个踉跄，但脸上的笑容不变。
他心里想的是：总监？朕的大明亡了，都没沦落到给你这种夯货封官许愿的地步。
他知道，这不是拉升，这是屠夫在把猪往屠宰台的斜坡上赶。为了让猪走得更安心，屠夫甚至会哼起小曲。
朱由检不具备任何预测未来的能力。他玩的，自始至终都只是一场人心的游戏。
他分析了诺兰制药董事那【幸灾乐祸30%，如释重负70%】的情绪，那是国贼的背叛。
他分析了交易大厅里那群红脖子【贪婪90%，智商10%】的狂热，那是待割的韭菜。
他分析了亨德森那纯度高达【贪婪80%，算计20%】的欲望，那是上钩的蠢鱼。
最后，他分析了马克那【绝对信任100%】的忠诚，那是朕的刀。
现在，是时候给这条蠢鱼，喂下最后一颗，也是最致命的一颗定心丸了。
在亨德森志得意满的注视下，朱由检慢吞吞地从口袋里掏出那个破旧的手机。他点开那个简陋的交易软件，操作极其缓慢，像个第一次接触智能手机的原始人。
他找到了诺兰制药的交易页面，然后，在买入数量那一栏，郑重其事地输入了一个数字：1。
他用来买入的资金，正是前几天在垃圾桶里捡到的那张彩票中的五美元。
“先生，我也跟了。”朱由检抬起头，用一种“我己赌上全部身家与你共存亡”的表情，把手机屏幕展示给亨德森看。
这个举动，像一道圣光，彻底净化了亨德森心中最后一丝若有若无的疑虑。
看看！他穷得只买得起一股！但他还是买了！他把自己最后的五块钱都投进来了！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决心！
“好样的，朱！你将来必成大器！”亨德森感动得热泪盈眶，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个清洁工，而是他最忠诚的商业伙伴。
他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准备执行他计划的第二步——加杠杆。
而在交易大厅的另一头，马克正严格执行着朱由检的第二道密令。
诺兰制药的股价每一次小幅反弹，都被他视为绝佳的加仓时机。他的同事们都在疯狂买入，只有他，像个异类，在反向操作。
“马克，你疯了？这么好的行情，你居然在做空？”旁边的同事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马克没有解释，只是在股价又一次冲高回落的瞬间，冷静地敲下键盘，又加了一手空单。
他的动作像蚂蚁搬家，精准、隐秘，且坚定不移。
他不知道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也不需要知道。他只需要执行。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做空指令。
亨德森那边己经彻底疯狂了。
他办公室的门紧闭着，里面传出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声。
“什么？三倍杠杆是上限？去他妈的上限！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五倍！十倍！把我下半辈子的退休金都押上去！我要一把梭哈！财务自由！”
他尝到了甜头，他要一口气吃成个胖子，然后把这栋楼里所有看不起他的人，都踩在脚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距离收盘，还有最后半个小时。
交易大厅里的狂欢气氛达到了顶点。诺兰制药的股价在高位横盘，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最后一波拉升，然后光荣下班，去预定周末的香槟和嫩模。
就在这时，大厅中央那块最大的信息显示屏上，一条红色的、加粗的快讯，毫无征兆地弹了出来。
【突发：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FDA）官网发布公告，因临床试验中发现“不可接受的严重心脏毒性副作用”，己紧急叫停诺兰制药（NLPH）旗下核心药物‘Nolan-734’的所有三期临床试验，并即刻启动对该公司数据真实性的全面调查。】
这则消息，像一颗无声的核弹，在交易大厅的正中央轰然引爆。
前一秒还喧嚣鼎沸的大厅，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动作都凝固了，脸上的笑容僵硬得如同劣质的石膏面具。
一秒后，地狱降临。
“卖出！卖出！快他妈给我把诺兰的仓位全平了！”
“怎么回事！我的软件卡住了！法克！”
“完了……全完了……我的上帝……”
恐慌像瘟疫一样蔓延，尖叫声、哭喊声、咒骂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一曲华尔街独有的末日交响。
朱由检站在顶层阁楼那扇满是灰尘的窗户后面，平静地看着楼下那片瞬间从天堂堕入地狱的人间炼狱。
他知道，收网的时候到了。
屏幕上，诺兰制药的股票代码【NLPH】后面，那根绿色的K线，己经变成了一道垂首向下的深红色瀑布，以自由落体的姿态，奔向深渊。
亨德森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他像一头发了疯的犀牛冲了出来，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那个飞速跳水的数字。
$4.72。
$3.34。
$2.65。
$2.11。
他的脸，在短短几秒钟内，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色，最后变成了一片死灰。
“不……不……不——！！！”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双腿一软，那二百多斤的肥肉，轰然跪倒在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