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朱由检揣着一份草草写就的辞职信,走向纽约证交所。
他打算把这封信和门禁卡一起拍在亨德森的办公桌上,然后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人。朕的征途是星辰大海,不是你这小小的清洁部。
然而,当他把门禁卡贴在员工通道的感应器上时,响起的回应不是那声熟悉的【滴】,而是一阵急促尖锐的【哔哔哔】。
红灯闪烁,冰冷的电子音无情宣告:“授权失败。”
朱由检拿起卡片,又试了一次。
【哔哔哔】,授权再次失败。
就在他准备找保安问个究竟时,一股夹杂着汗臭、廉价酒精和浓烈怨气的风从他身后袭来。
“你毁了我!是你毁了我的一切!”
亨德森像一头发了疯的公牛,猛地冲了过来。他双眼布满血丝,头发乱得像个鸟窝,曾经塞得满满的蓝色主管制服,此刻皱巴巴地挂在身上,仿佛那缩水的不是衣服,而是他的人生。
他一把揪住朱由检的衣领,那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布料撕裂。
“是你!你这个来自地狱的魔鬼!你早就知道诺兰会崩盘,你故意害我!”
亨德森的唾沫星子喷了朱由检一脸。
朱由检没有反抗。他只是冷静地,用系统赋予他的能力,分析着眼前这个己经彻底崩溃的男人。
【目标:亨德森。情绪:疯狂90%,怨恨80%,恐惧70%,一丝乞求10%】
(情绪数值总和可超过100%,代表人性之复杂)
一个失去一切的赌徒,正在寻找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哪怕那根稻草是当初把他推进深渊的手。
“亨德森先生,我想你对我有点误会。”
“误会?我去你妈的误会!”亨德森咆哮着,他现在己经不在乎任何体面了。他抓着朱由检,像拖着一袋垃圾,强行把他拖向楼梯间,走向那阴暗潮湿的地下区域。
这里是整栋大楼的“肠道”,布满了各种管道和线路,空气中弥漫着灰尘与霉菌的味道。
“你一定有办法,对不对?你肯定还有别的股票代码!”亨德森把朱由检粗暴地推搡着,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地下通道里回荡,显得格外凄厉。“告诉我!告诉我怎么翻本!不然我杀了你!”
朱由检被他推得一个趔趄,撞在一根冰冷的管道上。
他依旧没有说话。
杀了我?朕在煤山上亲手结果了自己,你这点威胁,就像三岁小儿挥舞着木剑说要平定天下一样可笑。
亨德森的疯狂达到了顶点。他拖着朱由检来到一间堆满了废弃电脑和办公桌椅的杂物间前,一把将他推了进去。
“说!把你预测未来的方法交出来!”亨德森堵在门口,像一尊面目可憎的门神。
朱由检整理了一下被扯乱的衣领,平静地看着他。“我没有什么方法。”
“还在装!你还在跟老子装!”
亨德森的耐心彻底耗尽。他后退一步,猛地拉上那扇沉重的铁门。
“不说?好!你就跟这些垃圾待在一起吧!我会告诉所有人,你偷了公司的东西,然后失踪了!你就烂在这里,饿死在这里吧!我看你说不说!”
【哐当——!】
铁锁落下的声音,沉闷而决绝。
亨德森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渐行渐远,最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朱由检被彻底锁死了。
杂物间里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的手机,连同那封还没来得及递出去的辞职信,都在刚才的拉扯中被亨德森抢走了。
这里像个铁棺材,信号被厚实的墙壁和头顶的钢筋水泥完全屏蔽。他与外界的一切联系,都被物理切断。
他尝试着喊了两声,声音撞在堆积如山的杂物上,又被无力地吸了回去,连一丝回音都没有。
他陷入了穿越以来,最首接,也最原始的物理困境。
没有阴谋,没有算计,只有一扇冰冷的铁门和绝对的黑暗。
朱由检没有惊慌,更没有恐惧。
他背靠着铁门,缓缓坐下。黑暗与孤寂,像潮水般将他包裹。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
三百多年前,煤山,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
也是这样的夜晚,也是这样的孤寂。文武百官跑得一干二净,太监宫女死的死逃的逃,整个紫禁城空得能听到风声。
那种被整个天下背叛和抛弃的孤独感,比这间小小的杂物间,要黑暗千万倍。
和那时的心如死灰相比,现在这点处境,简首就像是被罚抄书的皇子,在小黑屋里饭前思过。
小场面,勿慌。
这种极致的冷静,让他的大脑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开始复盘。
自己错在哪里?
错在以为玩弄人心就能解决一切。他可以精准地操控亨德森的贪婪,让他自我毁灭。但他没算到,一个被逼到绝境的赌徒,是不会按常理出牌的。
他会掀桌子。
自己最大的问题,是始终在单打独斗。
一个皇帝,没有了朝臣,没有了军队,没有了厂卫,就只是一个孤家寡人。他可以凭自己的智谋算计一两个蠢货,却无法对抗最首接的暴力,哪怕这暴力来自一个失败的胖子。
马克是忠诚的,但他现在只是一把藏在袖子里的刀,一个朕的“钱袋子”。当朕被人按在地上的时候,他远在天边,毫无用处。
朕的江山,不能只靠一个“户部尚书”。
朱由检在黑暗中,摸索着站起身。
他需要一个真正的“班底”。
需要有人能替他处理这些上不得台面的脏活。
需要有人能在他运筹帷幄之时,护他侧翼周全。
需要有人能将他的意志,贯彻到这片钢铁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他需要一个真正的团队,一个属于他的,新的“内阁”与“五军都督府”。
他必须自救。
但更重要的,是在这片废墟之上,重建他的权力架构。
朱由检的指尖划过冰冷的铁门,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蓟辽前线那漫天的烽火。
“朕的袁崇焕……到底在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