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券商办公室的玻璃门在身后合上，隔绝了里面一地鸡毛的狼藉和那个油腻经理见了鬼般的表情。
纽约的夜风带着一股烤坚果和尾气的混合味道，吹在李建泰的脸上，冰凉。
他感觉自己像个刚从大型服务器里被出的U盘，身体是温的，脑子是烫的，里面塞满了无法处理的乱码。
一百六十九万美金。
这串数字像个烙铁，在他视网膜上烫出了一个永久的印记。
他木然地跟在朱由检身后，走路的姿势很僵硬，像个初学走路的机器人。他需要做点什么来确认自己还活在三维空间。于是他伸出手，狠狠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嘶——！”
疼。是真的。
朱由检走在前面，步子不快，但每一步都像用尺子量过，稳得可怕。他甚至有闲心抬头看了看时代广场上那块巨大的电子屏，上面正滚动播放着微芯科技股价雪崩的新闻。
李建泰终于忍不住了，他几步追上去，和朱由检并排走着，酝酿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他问得小心翼翼，仿佛对方不是个人，而是个随时可能变形的外星生物或者需要输入特定指令才能对话的NPC。
朱由检没有看他。
“朕，就是朕。”
“不！你不是！”李建泰的情绪突然有点失控，“你别跟我扯什么玄学！别跟我说什么人心！这不科学！今天发生的一切，己经超出了我对这个世界三十九年的认知总和！”
他像连珠炮一样发射着自己的疑问。
“你怎么知道那篇爆料帖会出来？你怎么知道彭博社和路透社会同时下场？这就像……就像你提前看过剧本！不！你就是导演！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重生者？还是说你拿到了未来一年的《华尔街日报》？”
朱由检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他。
李建泰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后退了半步。他准备好了接受任何离奇的答案，哪怕朱由检告诉他自己其实是共济会派来清理门户的终极刺客，他可能都会信。
朱由检开口了。
“李建泰，你读过《孙子兵法》吗？”
李建泰一愣：“啊？读……读过一点点。”
“兵法云：其疾如风，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动如山。”朱由检的语气很平静，“媒体是风，舆论是火。朕不过是提前看到了风向，在火势最猛的地方，挖好了一条沟渠。”
李建泰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风向？沟渠？这套说辞……怎么听起来比“我是穿越者”还要离谱，但又莫名地……高级？
他想反驳，却发现自己无从开口。因为朱由检说的每一句话，都踩在了他知识盲区的边缘，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试图和爱因斯坦讨论相对论的学前班儿童。
他看着朱由检那张平静的脸，之前所有的怀疑、震惊、恐惧，在这一刻，像被黑洞吸走了一样，转化成了一种全新的情绪。
一种混杂着极致崇拜和狂热兴奋的情绪。
他觉得自己不是找到了一个老板，而是发现了一位真神。一位以华尔街为棋盘，以人心为棋子，布局天下的神。
【叮——！】
朱由检的脑海里，一声清脆的系统提示音炸响，带着史无前例的宏大回音。
【检测到来自核心目标‘李建泰’的极高强度‘敬佩’情绪！】
【情绪判定：敬佩80%，狂热兴奋20%！】
【判定为‘核心臣子’的初步认可，国运转化效率提升500%！】
【国运值+100,000！】
【当前国运值：-98,848,189】
一股暖流，如同三伏天喝下一碗冰镇酸梅汤，瞬间从他天灵盖灌到脚底板。
那股长久以来盘踞在他身体里，让他喝凉水都塞牙、走路都可能被无人机砸到的阴冷“霉运”，被这股暖流冲刷得七零八落。
朱由检心中一阵狂喜。
爽！
他发现了这个【大明国运】系统最核心的BUG，或者说，最高效的玩法。
什么信任，什么感激，在华尔街这种地方，都是廉价的消耗品。
只有“敬畏”，只有让这些自诩精英的聪明人，从智商到灵魂都对你产生碾压式的恐惧和崇拜，才是收割国运值的王道！
这效率，比扶老奶奶过马路高太多了！
他看向李建泰，脸上多了一丝发自内心的欣赏。
好“臣子”，真是朕的麒麟儿，比魏忠贤还能“刷业绩”！
李建泰并不知道自己刚刚在鬼门关和升仙道上走了一个来回，他只看到朱由检的表情似乎柔和了一些，于是他鼓起勇气，做出了一个决定。
他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银行卡，双手递了过去。
“老板，我这三万七的本金，加上这次分到的利润，我一分都不要。请您把它全部注入‘乾清资本’，作为军饷！”
“我，李建泰，愿意为您效死！”
他的动作，像极了古代投名状的仪式。
朱由检却没有接。
“朕赏你的，就是你的。”他淡淡地说，“朕要的不是你的钱，是你的脑子。”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打了胜仗，理应庆功。朕请客。”
李建泰大喜过望：“好！我知道一家米其林三星的牛排馆，他们的战斧牛排……”
“不必。”朱由D检摆了摆手，指向街角一个灯箱己经坏了一半，招牌上用中文写着“兰州拉面”的小店。
“就那家。”
李建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看了一眼那家店，又看了一眼自己手机银行APP里那一长串的零，感觉自己的CPU又一次被烧了。
“老……老板，我们……我们账户里有一百六十九万……美金。”
“所以呢？”朱由检反问，“崇祯元年，朕登基之时，国库亏空，饿殍遍野。朕每日只食两餐，一餐粗粮，一餐菜粥，龙袍破了，都是让皇后亲手缝补。”
“朕问你，是朕的江山重要，还是一块牛排重要？”
李建泰被问得哑口无言。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跟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对话，而是在被一个活了西百年的老皇帝训话。
他好像……有点明白“亡国之君”的思路了。
“是……是江山重要。”李建泰哭丧着脸，感觉自己刚到手的荣华富贵，还没捂热乎就飞了。
“很好。”朱由检满意地点了点头，“奢侈，是败国之兆。你，要引以为戒。”
说完，他率先走进了那家灯光昏暗，飘着浓郁牛骨汤香味的拉面馆。
李建泰跟了进去，坐在油腻的桌子前，看着朱由检熟练地点了两碗最便宜的清汤面，然后从口袋里摸出几张皱巴巴的一美元纸币，开始认真地数钱。
他突然觉得自己今天赚到的一百多万美金，非常不真实。
而眼前这个正在为了一碗十块钱的拉面而精打细算的年轻人，却真实得可怕。
面很快端了上来。
朱由检拿起筷子，挑起一撮面，吹了吹，送进嘴里。
他慢慢地咀嚼着，然后对着满脸生无可恋的李建泰说。
“李爱卿，尝尝。”
“这碗面里，有江山社稷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