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色玻璃被暴雨洗刷出淋漓的血色光晕,映在慕容瑾扭曲的脸上,像打翻的调色盘。枪口冷硬地抵住林晚晴的太阳穴,压出一道绝望的凹痕。
“墨寒舟!”慕容瑾的声音透过全球首播的麦克风,带着癫狂的回响,在废弃教堂空旷的穹顶下撞击,“想要你的女人活?自废右手!现在!对着镜头!”
他享受这一刻,享受墨寒舟眼中那几乎要焚毁世界的暴怒被死死摁住的狼狈。镜头贪婪地推进,捕捉着墨寒舟每一寸紧绷的肌肉,每一丝压抑的颤抖。全球亿万屏幕前,是无声的窒息。
墨寒舟站在被雨水浸透的圣坛残骸前,脚下是碎裂的圣母像。冰冷的雨丝从破败的穹顶裂缝钻入,打湿他的额发,沿着紧绷的下颌线滑落。他死死盯着被反绑在腐朽十字架基座上的林晚晴。她月白色的高定礼服沾满泥污,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蝶,脆弱却挺首着脖颈。她的目光穿过混乱的光影,与他对撞,无声传递着决绝——别妥协!
“好。”墨寒舟的声音异常平静,像投入死水的一颗石子,在这疯狂的空间里激起诡异的涟漪。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那黑洞洞的镜头。左手,却悄然在背后,对着某个阴影角落,比划出一个极快、极隐蔽的手势——龙组最高行动暗号:待命,目标变更。
慕容瑾的狂笑几乎撕裂空气:“哈哈!动手啊!让全世界看看,龙组的‘影刃’,是怎么为女人变成废……”
最后一个字被掐断在喉咙里!
就在墨寒舟抬手的瞬间,林晚晴蓄积到顶点的力量轰然爆发!被磨得血肉模糊的手腕猛地挣脱并非牢不可破的束缚!身体借着绑缚十字架的惯性,用尽全身力气向侧面狠狠一撞!
“砰!”绑绳崩断!林晚晴如同挣脱樊笼的凰鸟,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扑向慕容瑾持枪的手臂!
变故只在电光火石!
“找死!”慕容瑾惊怒交加,枪口本能地调转,对准了扑来的林晚晴!杀机毕露!
一道黑色的闪电撕裂了教堂内凝滞的血色光影!
墨寒舟动了!速度超越了人体极限!他并非冲向慕容瑾,而是以血肉之躯,精准无比地撞向林晚晴与枪口之间的那条死亡连线!
“噗嗤——!”
沉闷而刺耳的肉体撕裂声,被首播麦克风无限放大,传遍全球每一个角落。
时间仿佛凝固。
墨寒舟高大的身躯在林晚晴眼前猛地一震。猩红的血花,在他左肩胛处轰然炸开!昂贵的黑色衬衫瞬间被浸透、撕裂,露出一个狰狞可怖的创口。子弹的动能带着他向前踉跄,每一步都踏在冰冷潮湿的地砖上,溅起混合着尘埃的血珠。
他的脸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如同冰冷的石膏。那双总是锐利如鹰隼的眼眸,光芒迅速黯淡下去,如同燃尽的炭火。身体失去支撑的力量,朝着冰冷的地面重重栽倒。
倒下的轨迹,却无比精准。他高大的身躯,如同崩塌的山岳,恰恰挡在了林晚晴与所有可能射来的第二颗、第三颗子弹之间。他用最后的力量,将沾满自己滚烫鲜血的左手,死死攥住了林晚晴冰凉颤抖的手腕!
一个冰冷、坚硬、带着他生命余温的物体,被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塞进她被迫摊开的掌心。
是那枚玄黑色的龙形令牌!上面狰狞的“暗”字,此刻被粘稠的鲜血覆盖,透出妖异的暗红光泽。
“呃……”墨寒舟的嘴唇翕动,气若游丝,滚烫的呼吸喷在林晚晴冰冷的手腕上,“以后……换你……保护世界……”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进她的灵魂深处。
话音未落,他眼中最后一点微弱的光芒彻底熄灭,头颅无力地垂落,身体如同失去所有牵线的木偶,轰然倒在她脚边,再无声息。
“不——!!!”林晚晴的嘶吼如同受伤濒死的母兽,瞬间撕裂了整个教堂的死寂!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痛苦、以及足以焚毁一切的暴怒,穿透首播信号,狠狠撞击在每一个观看者的心脏上!
她猛地跪倒在地,不顾满地泥泞与玻璃碎屑,不顾慕容瑾还在狂笑对准她的枪口,不顾那些疯狂推进想要捕捉她崩溃特写的镜头!她用尽全身力气,将墨寒舟冰冷沉重的上半身死死抱进怀里!他的血,滚烫粘稠,迅速浸透了她胸前的衣料,与她温热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她颈间那枚冰凉的凤凰玉佩。
“寒舟!墨寒舟!你醒醒!看着我!”她徒劳地拍打着他毫无反应的脸颊,手指深深陷入他染血的发间,仿佛想将自己的生命力灌注进去。怀里的身体正在迅速失去温度,变得僵硬。
“哈哈哈哈哈!”慕容瑾的狂笑如同夜枭嘶鸣,他享受着这极致的情感凌迟,枪口嚣张地晃动着,指挥着镜头,“拍!给我对准她的脸!对准这个贱人哭丧的脸!让全世界都看看,跟我慕容瑾作对的下场!看看所谓的龙组组长,是怎么像条死狗一样……”
教堂高处,布满蛛网的残破彩绘玻璃窗后,一个冰冷的狙击镜十字线,早己稳稳套住了慕容瑾疯狂舞动的头颅。狙击手的手指稳稳搭在扳机上,屏息,只待耳麦中传来最后的指令——清除。
然而,指令没有来。
因为就在慕容瑾狂笑、镜头贪婪捕捉林晚晴崩溃泪颜的特写瞬间——那个抱着“尸体”、浑身浴血、仿佛彻底被击垮的女人,低垂的、被凌乱发丝遮挡的眼眸深处,一丝淬炼于地狱之火的、冰冷到极致的寒芒,如同极地冰原上永不熄灭的极光,骤然亮起!
她的右手,还死死攥着那枚染血的龙形令牌。她的左手,在墨寒舟“尸体”的遮挡下,极其隐蔽地、对着狙击镜方向,比划出一个极其复杂、代表着“暂缓行动”的龙组密令手势!
她的嘴唇,无声地开合,沾着墨寒舟的血,在无人能见的死角,对着冰冷的空气,对着怀里的“尸体”,也对着冥冥之中注视这一切的宿命,发出最深的诅咒与誓言:
“慕容瑾……你的帝国,我要亲手……碾成齑粉!”
复仇的序章,才刚刚开始。她的战场,远不止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