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的晨光穿透廉价出租屋窗帘的缝隙,在水泥地面上投下格子的暖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劫后余生的安宁,还残留着一丝淡淡的…碘伏药水气味。
小睿裹着印有小熊图案的柔软毯子,蜷缩在沙发上那张为他在过道上铺开的临时充气床垫里,睡得很沉。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淡淡的阴影,小嘴微微张着,发出细弱均匀的呼吸声。那只在幼儿园风波中被揉皱、后来又被他偷偷抹平、重新紧紧抱在怀里的塑料珠子小熊玩偶,贴着他红扑扑的脸颊。
苏晚几乎一夜未眠,此刻正轻手轻脚地在厨房忙碌。她的左臂依旧带着酸胀的余威,动作稍显笨拙缓慢,小心翼翼地用小锅煮着滚烫的开水。灶台旁放着她昨天深夜特意跑了几条街去那家24小时便利店买回的独立包装儿童水煮蛋和一小盒鲜牛奶。
她没有去惊动张婶通过极其隐秘方式塞给她的那只微型U盘(被她小心收了起来),庞宅内的风暴稍缓,此刻最重要的是给小睿建造一个坚不可摧的“正常”世界。
水汽氤氲,咕嘟声成了清晨唯一的伴奏。
小睿的眼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陌生的环境让小家伙眼底掠过一丝短暂的迷惘和惊惧,小身体缩了一下,但当他看到厨房里苏晚忙碌而平静的背影时,那份不安如同晨雾遇到暖阳,悄然消散。大眼睛立刻弯成了小月牙,奶声奶气地喊:“晚晚姐姐!”
“小睿醒啦?”苏晚立刻关小火,转头,脸上绽开温暖的笑容,快步走过来,蹲在充气床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温度正常,“睡得好吗?手臂还有没有痛?”她指的是昨天被保镖粗鲁拉扯后留下的轻微瘀痕。
小睿摇摇头,用力把怀里的珠子小熊玩偶举高给她看,像是在展示最重要的宝物:“小熊抱抱,不痛!”
苏晚的心软得一塌糊涂,揉了揉他柔软的发顶,顺势将小家伙抱起来:“真棒!我们小睿是勇敢的小英雄!今天英雄要吃早餐咯!” 她没有说“姐姐给你做了早餐”,也没有像以往那样习惯性地包办一切。
她抱着小睿来到厨房,把他小心地放在那张铺着干净桌布(昨天新买的)的旧木餐桌旁的儿童椅上(也是昨天网上订的同城送货)。然后把一小碗晾到温热的水煮蛋和一小碗冷好的鲜牛奶放在他面前的小托盘里,摆好小小的餐勺。
“喏,”苏晚指着那枚浅褐色、光溜溜的水煮蛋,“小睿的英雄能量蛋!需要自己动手剥开它!”她的声音带着鼓励和一点点小兴奋,“试试看?先从桌子上拿起它,找个小缝隙轻轻敲一敲,听到‘咔嚓’的声音就对了!然后手指小心地抠开一点点缝隙……”
她只是示范性地拿起自己碗里的那枚鸡蛋,轻轻在木桌边缘磕了一下,示意动作,并没有帮小睿剥。然后看着他,眼神充满信任和鼓励:“就像你昨天一颗一颗串小熊珠子一样,慢慢来,小睿肯定能行!剥好了里面的能量蛋白就能给小英雄充电啦!”
小睿好奇又有点犹豫地看了看桌上那枚浅褐色、热乎乎的东西,又看了看苏晚鼓励的眼神。他伸出白嫩的小手,试探性地碰了碰鸡蛋,温热的触感让他缩了缩,但随即又鼓起勇气,学着苏晚的样子,用小手握住圆滚滚的蛋身,有点笨拙但很认真地往木桌边缘轻轻一磕!
“咔!”
一声清脆的微响!蛋壳出现了一道细细的白印!
“哇!成功啦!”苏晚立刻鼓掌,眼睛亮亮的,“听到声音啦?小睿真厉害!快看看小缝隙在哪?用你的小手指试试?”
小家伙受到鼓舞,黑葡萄似的眼睛瞬间亮得惊人!他立刻低下头,全神贯注地用小指头去抠那条细微的白印缝隙,神情比昨天串珠子时还要投入,嘴里还无意识地发出“嗯……嗯……”的小奶音。动作很慢,很小心,时不时会因为蛋壳碎片黏在指头上而皱一下小眉头,但那份专注和尝试,就是他此刻最大的力量。
苏晚的心被这画面填得满满的。她没有着急,只是安静地吃着自己碗里剥好的那颗鸡蛋,带着欣赏和温柔的目光守护着小家伙第一次的“蛋壳征服战”。
这就是她的育儿坚持:独立与爱的天平两端,她在用最大的耐心和信任,将“我能行”的砝码,悄然放进小睿的手心。让他知道,世界纵然有风暴,但他自己的力量,同样不可小觑。
阳光缓缓爬升,斜斜地洒进窗户,恰好落在苏晚铺好干净工作布的临时工作台上——那是她用两张旧木桌拼起来的。
吃完“能量早餐”的小睿,被允许选了自己喜欢的绘本(苏晚紧急购买的),窝在充气垫子上翻看色彩斑斓的图画。苏晚则坐在工作台前,准备修复昨天在幼儿园混乱中、被小睿紧握挤压得变形扭曲的“珠子小熊”。
她打开了那个装着各种小珠子、线材和微型工具的收纳盒。下午的阳光带着冬日的慵懒和温暖,斜斜地照射在盒子里那些五颜六色的塑料珠和金属配件上,让它们折射出微小的、七彩的光晕。
苏晚专注地将小熊变形的地方小心拆解,将压扁的珠子逐一取下,准备重新用结实的透明鱼线串起。她拿出几枚替换用的新珠子——都是透明的,但内部氤氲着不同的彩色细纹——放在旁边备用。
“晚晚姐姐…”小睿抱着绘本,有点不自在地挪了过来,大眼睛偷偷瞄着那些漂亮的彩色珠子,尤其是其中一颗晶莹剔透、内部却仿佛有紫色流云缓缓流转的透明珠,“紫色的!好看!”他小声地赞叹。
“小睿也想试试串珠子吗?”苏晚捕捉到小家伙的眼神,微笑着拿起一颗普通的白色大孔塑料珠和一截柔软的细绳,“喏,这根小绳子,这颗圆圆的珠子,像不像项链的小豆豆?来,试试把绳子从这个洞里穿过去…”
她耐心地示范了一次简单的穿孔动作,然后把东西递到小睿小手里,将另一块小软垫放在工作台边缘给他垫手。
小睿眼睛一亮,立刻忘了那枚漂亮的“紫云”珠子,兴致勃勃地研究起手上的“新玩具”。小手有点笨拙地捏着细绳和塑料珠,学着苏晚的样子尝试着穿孔。
苏晚微笑着看着他专注的小模样,自己也重新拿起拆解了一半的小熊和鱼线,开始修复小熊的另一只手臂。她的目光扫过旁边那颗被小睿赞叹过的、内部有紫色流云的透明替换珠。
就在此时!
一缕极其微弱、仿佛被日光融化的冬日晨曦光晕,穿过窗台上的虎皮兰叶片缝隙,不偏不倚!恰好投射在那颗内部蕴藏紫色流云的透明珠子上!
瞬间!
那珠子内部原本只是静止的紫色流云纹路,竟像被阳光瞬间注入活力!开始极其缓慢地、极其轻微地旋转、氤氲!如同珠子里包裹了一小片流淌的紫色星河!
而这细微变化发生的同时——
正在她左手手背上、安静沉睡于皮肤之下的那几道粉紫纹路!毫无征兆地!极其短暂地!如同被遥远的微光信号唤醒般!闪亮了一下! 快若电光石火!淡若晨曦薄雾!甚至没有被苏晚自己立刻察觉!只是让她无意识地,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手背——那感觉如同皮肤下掠过一丝极其轻微的电流酥麻!
苏晚的心猛地一跳!猛地抬头看向工作台上那颗被阳光聚焦的透明紫纹珠子!珠子内部依旧缓缓旋转流淌着美丽的紫色流云,但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呼应感……是错觉?还是……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窝在台子边缘、正用小手认真戳着塑料珠孔的小睿。小家伙完全沉浸在努力串珠子的游戏里,小脸蛋因为用力而微微嘟着,对刚才发生在他心爱珠子和他晚晚姐姐手背上的无声“交流”毫无所觉。
就在这时——
“叮咚!”
苏晚放在工作台边缘充电的老人机(替换机),屏幕突然亮起!一条新的加密信息自动解锁跳出!
发送者:[特殊来源保护]
内容只有一行加密字符和数字混合的短码!
【7C|V|23:21:保姆房通道清扫完成。接入点安全。目标信息定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