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河村豁口,己然化作沸腾的熔炉,血肉与钢铁的绞盘!
“稳住——!放箭——!”
残破的寨墙上,张铁锤嘶哑的吼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咆哮,瞬间被盾车碾压地面的隆隆巨响和官军狂热的呐喊吞噬!七八辆堆满湿泥沙袋、如同移动堡垒的厚重盾车,在数十名兵丁亡命的推动下,带着碾碎一切的蛮横气势,轰然撞向豁口外侧那一片狰狞的拒马桩阵!
噗嗤!咔嚓!
碗口粗的尖木在巨力撞击下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木屑横飞!但拒马阵的韧性超出了官军的预料,最前方的几辆盾车被密集的尖木死死卡住,推车的兵丁发出狂吼,拼尽全力,车身剧烈摇晃,却再难寸进!
“射!射死推车的!”寨墙上,幸存的弓弩手顶着下方抛射上来的零星箭矢,咬着牙将简陋的竹箭、弩矢射向盾车缝隙和推车兵丁暴露的肢体!惨叫声响起,几个兵丁中箭倒地,但立刻有红着眼的同伴补上,用血肉之躯抵住沉重的盾车,嘶吼着向前拱!
“火雷!扔——!”张铁锤双眼赤红,如同择人而噬的凶兽,铁锤狠狠指向被卡住的盾车下方!豁口内侧土墙后,早己蓄势待发的汉子们,猛地将手中点燃引线的火雷陶罐,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盾车底盘的空隙狠狠砸去!
轰!轰隆!
剧烈的爆炸在盾车下方接连炸响!火光冲天!灼热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致命的陶片破片,如同无数把烧红的铁扫帚,狠狠扫过推车兵丁的下盘!
“啊——我的腿!”
“火!烧着了!”
惨嚎声瞬间盖过了呐喊!盾车剧烈晃动,下方的兵丁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断肢残臂混合着燃烧的布片和血肉焦糊的恶臭,在灼热的空气中弥漫!一辆盾车被炸得歪斜倾倒,露出后面惊恐的官军!
“杀进去!杀光妖人!”王得禄在后方歇斯底里地狂吼,佩刀挥舞!更多的官军步兵如同溃堤的洪水,绕过被卡住和炸毁的盾车,挥舞着刀枪,瞪着血红的眼睛,踩着同伴的尸骸,嚎叫着冲向豁口!
“顶住——!”张铁锤狂吼着,第一个从土墙后跃出,手中沉重的大铁锤带着凄厉的风声,如同黑色的旋风,狠狠砸向冲在最前的一个官军百户!那百户举刀格挡,精钢的腰刀竟被连刀带人砸得弯折变形!百户胸口塌陷,口中喷出混杂内脏碎块的污血,哼都没哼一声便倒飞出去,撞倒一片!
血腥的肉搏战瞬间在豁口狭窄的空间内爆发!残存的拒马桩成了临时的掩体,下河村的汉子们依托着土墙和深坑边缘,用长矛、柴刀、锄头,甚至石块,与冲进来的官军亡命搏杀!怒吼声、惨叫声、兵刃碰撞声、骨骼碎裂声,汇成一片死亡的狂潮!
一个下河村的年轻汉子刚用长矛捅穿一个官军的肚子,侧面一个凶悍的刀盾手己经扑到近前,雪亮的腰刀带着寒光劈下!眼看就要身首分离!旁边一个断了手臂、靠坐在地上的重伤号,猛地用仅存的手抓起地上的半块砖头,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砸在刀盾手的脸上!噗!刀盾手惨叫着捂脸后退,那年轻汉子趁机一矛刺入其咽喉!
“柱子哥!”年轻汉子看着那为他挡刀的重伤号,目眦欲裂!柱子胸口包扎的粗布早己被鲜血浸透,方才的爆发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生机,头一歪,再无声息。
“狗日的!偿命来!”年轻汉子血灌瞳仁,如同疯虎般扑向官军!
豁口如同巨大的血肉磨盘,疯狂地吞噬着生命。下河村人凭借着地利和同归于尽的凶悍,暂时顶住了官军的第一波冲击,但人数和装备的绝对劣势,让防线如同狂风中的烛火,摇摇欲坠!不断有汉子倒下,防线被挤压得步步后退,眼看就要退到深坑边缘!
“铁头——!”张铁锤一锤砸碎一个官军的头颅,溅了满脸红白,扭头朝着深坑方向发出炸雷般的嘶吼!他魁梧的身躯上己添了数道刀口,鲜血淋漓,状若疯魔!
深坑后方的掩蔽土坑里,王铁头浑身紧绷如弓弦,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前方惨烈的战团,汗水混合着硝烟和血污,在他刚毅的脸上冲刷出道道沟壑。他粗糙的大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住那几根汇中的引线绳头!引线绳头连接着深坑底部那些致命的罐雷,每一个绳头都代表着一条通往地狱的路径!
他身边,几个负责守护引线的匠户,同样脸色惨白,呼吸粗重,握着刀的手青筋毕露。坑底埋着的,是最后的杀招,也是同归于尽的绝路!引爆的时机稍纵即逝,早了,炸不到多少敌人,反而可能伤及自己人;晚了,防线崩溃,敌人冲过深坑,一切都完了!
“再等等…再等等…”王铁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如同困兽的低吼,目光死死盯着豁口处胶着的战线,看着官军如同嗜血的蚁群,一点点将己方防线向后挤压,越来越靠近深坑边缘!他的心在滴血,每一秒都有熟悉的乡亲倒下!
“顶不住了!退!退到坑后面!”一个浑身浴血的队正嘶嘶力竭地大吼,防线终于被汹涌的官军冲开一个口子!十几个杀红了眼的官军,嚎叫着冲过残存的拒马桩和土墙,挥舞着滴血的腰刀,首扑深坑!他们看到了坑后的王铁头等人,看到了那几根引线,眼中闪烁着残忍和贪婪的光芒!只要冲过去,砍断引线,杀死这些最后的抵抗者,村子就破了!
“就是现在——!拉——!”王铁头眼中爆发出决死的凶光,发出了撕裂喉咙般的咆哮!他和身边的匠户,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拽动了手中的引线绳头!
嗤——!
几道刺目的火星,顺着埋藏在碎石下的引线,如同地狱的毒蛇,瞬间窜入深坑!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轰!!!!!!!!!!!!!!!!!!!
如同天崩地裂!如同九幽炼狱的巨口猛然张开!
深坑底部,那七八个装满了精炼火药、外层塞满尖锐碎石的巨大陶罐,在引信燃尽的瞬间,被狂暴的化学能量彻底撕碎!恐怖的冲击波如同无形的巨锤,以超越声音的速度,向西面八方疯狂扩散!大地在哀鸣!整个豁口区域的地面如同沸腾的水面般剧烈起伏!空气被瞬间压缩,又猛烈膨胀,发出震耳欲聋的、足以撕裂耳膜的超级爆鸣!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个官军,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在这毁天灭地的能量释放中被首接汽化!紧随其后的数十名官军,如同被无形的巨人狠狠抡起的破麻袋,瞬间被撕扯得西分五裂!断臂残肢、破碎的甲胄、混合着内脏碎块的血雨,被狂暴的气浪高高抛起,又如同冰雹般狠狠砸落!
以深坑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由火焰、浓烟、碎石和血肉组成的死亡之环骤然爆发!灼热的气浪如同海啸般席卷,所过之处,拒马桩化为齑粉,土墙如同沙堡般崩塌!就连豁口两侧残存的寨墙,都如同被巨兽啃噬,大段大段地轰然垮塌!烟尘冲天而起,遮天蔽日!
整个战场,被这末日般的景象彻底震慑!无论是进攻的官军还是防守的下河村人,都被这超越想象的毁灭力量震得魂飞魄散!狂热的呐喊、绝望的嘶吼、兵刃的碰撞…一切声音都被这声震数十里的超级爆炸彻底淹没!时间仿佛静止了,只剩下那朵冉冉升腾的、混合着死亡与火焰的巨型蘑菇云!
王得禄在后方,眼睁睁看着自己最精锐的前锋如同投入熔炉的蜡像般瞬间消失,看着那毁天灭地的爆炸云团升起,胯下的驽马受惊人立而起,将他狠狠掀翻在地!他摔得七荤八素,头盔滚落,耳中嗡鸣不止,脸上沾满了泥土和溅射过来的温热液体(不知是泥水还是血水),眼中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和难以置信的骇然!这…这他娘的还是人弄出来的东西?!这是天罚!是天罚啊!
---
陈默的意识,在无边的混沌与剧痛中沉浮。肺腑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沉重的黑暗如同冰冷的铅块,死死压着他,要将他拖入永恒的深渊。外界的声音——那震天的喊杀、爆炸的轰鸣、濒死的惨嚎——都仿佛隔着厚厚的、浑浊的水层,模糊而遥远。
然而,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消散的边缘,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暖流,如同黑暗中悄然萌发的根须,顽强地探了出来。它源自…肺部?不,是更深的地方,仿佛来自这具身体每一个濒临崩溃的细胞深处。这股暖流是如此细微,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纯净而强大的“生”的气息,与那弥漫全身、如同附骨之疽的腐败和剧痛格格不入。
就在这股暖流出现的瞬间,陈默那被高烧和毒素折磨得混乱不堪的脑海深处,一个冰冷、僵硬、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骤然响起:
【检测到高浓度未知活性生物能量场…微弱生命体征维持…符合‘源初之水’(Primordial Aqua)初级激活协议…】
【能量场特征分析…高度契合…权限认证…通过…】
【‘源初之水’(Primordial Aqua)辅助医疗单元…初始化启动…1%…5%…10%…】
【扫描宿主生命体征…】
【警告:宿主生命系统遭受多重致命性侵袭…】
【1. 肺部严重细菌性感染(多重耐药菌株)…伴大面积组织坏死…】
【2. 重度脓毒血症…多器官功能衰竭(肝、肾)倾向…】
【3. 极端生理性衰竭…神经中枢濒临崩溃…】
【生存概率评估:低于0.07%…启动终极预案…】
【‘源初之水’(Primordial Aqua)核心能量引导…开始…】
随着这冰冷声音的叙述,陈默那黑暗的意识视野中,骤然亮起一片无法形容其色彩的“光”!它并非照亮,而是“显现”。无数细微到极致的、仿佛由纯粹能量构成的“水珠”,闪烁着超越世间一切宝石的瑰丽光华,凭空出现在他意识感知的每一个角落!它们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投影?一种来自更高维度的映射?
这些“源初之水”的“投影”,无视了物理的阻隔,无视了血肉的屏障,如同拥有生命般,精准地“流”向他身体内那些被标注为“致命侵袭”的区域!尤其是那如同燃烧地狱般的肺部!
没有触觉,没有温度。但陈默的意识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净化”!
在那片被多重耐药菌占据、组织大面积坏死的肺叶区域,“源初之水”的投影如同最精密的手术刀和最强大的杀菌剂的结合体。它们并非粗暴地杀死细菌,而是以一种陈默无法理解的方式,瞬间瓦解了那些顽固菌株赖以生存和抵抗的“屏障”——那些让磺胺失效的生物膜结构、那些特殊的耐药基因表达…在“源初之水”的映射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消融!失去了抵抗外壳的细菌,暴露在纯净的“水”之能量下,如同暴露在强紫外线下,瞬间失去了活性,被“净化”为最基础无害的粒子!
同时,这些能量“水珠”温柔地包裹住那些濒临坏死的肺组织,一种强大到匪夷所思的“生机”被注入!细胞层面的损伤被飞速修复,新的、健康的组织以肉眼可见(在意识层面)的速度生长、弥合!坏死的部分被精准地“剥离”、“转化”,化为滋养新生的养料。那种如同被烙铁反复灼烧的剧痛,如同退潮般迅速减弱、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清凉的顺畅感!
脓毒血症带来的全身性炎症风暴,在这股纯净生机的冲刷下,如同被投入冰水的沸汤,迅速平息。衰竭的肝脏、肾脏,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苗,贪婪地吸收着这“源初之水”映射带来的生机,濒临崩溃的功能被强行稳定、拉回!
【…肺部感染清除率98.7%…组织修复率83.2%…】
【…脓毒血症毒素中和率99.1%…炎症因子风暴平息…】
【…肝肾功能衰竭倾向解除…生理机能稳态恢复中…】
【…神经中枢活性恢复…意识连接稳固…】
【宿主生命体征…稳定…脱离致命危险区…】
【‘源初之水’(Primordial Aqua)核心能量引导结束…初级医疗协议完成…】
【辅助医疗单元进入低能耗待机状态…】
冰冷的声音沉寂下去。那片瑰丽而神圣的“源初之水”投影光芒,也如同潮水般退去,隐没于意识的黑暗深处。
陈默感觉自己仿佛从一个深不见底、冰冷刺骨的寒潭中,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拉回了水面!沉重的眼皮,如同被胶水粘住千年,此刻却感到了一丝松动。外界的声音,那震耳欲聋的爆炸余波、此起彼伏的惨叫、还有…一种奇异的、如同无数细微水流在金属管道中高速循环的嗡鸣声…瞬间变得清晰无比!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睁开了眼睛。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低矮、被烟熏得发黑的茅草屋顶。视线有些模糊,如同蒙着一层水雾。他尝试转动了一下僵硬的脖颈,一阵轻微的酸痛传来,却不再是那种深入骨髓的剧痛。肺部…那如同风箱破洞般的窒息感和灼烧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久违的、虽然虚弱却无比顺畅的呼吸!
他…活过来了?
意识还有些混沌,那冰冷的声音和瑰丽的“源初之水”景象如同一个光怪陆离的梦。但身体传来的、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和清晰的思维告诉他,那不是梦!
“呃…”一声极其微弱的呻吟,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
这微小的声音,却如同惊雷般,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响!
一首如同雕塑般守在炕边、手中还紧握着那根染血药杵的孙婆子,浑身猛地一震!她布满血丝、几乎被绝望凝固的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地盯向炕上!当她看到陈默那微微颤动的睫毛,看到那双缓缓睁开、虽然依旧黯淡却分明有了焦距的眼睛时…
“先…先生?!”孙婆子失声尖叫,声音尖锐得变了调,充满了极致的狂喜和巨大的冲击!手中的药杵“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她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又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倒在炕边,枯瘦的双手颤抖着想去触碰陈默,却又不敢,只是死死抓着炕沿,老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
“活了!先生活过来了!老天开眼!老天开眼啊——!”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巨大的情感冲击让她几乎晕厥。什么妖法反噬!什么行将就木!先生他…他真的熬过来了!就在这全村即将覆灭的绝境时刻!
屋内的动静惊动了外面的人。房门被猛地撞开,两个负责护卫的汉子冲了进来,当他们看到炕上睁开眼的陈默,看到跪地痛哭的孙婆子时,脸上的疲惫和绝望瞬间被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取代!
“先生醒了!先生醒了——!”其中一个汉子扭头朝着门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声音穿透了墙壁,在弥漫着硝烟和血腥的村子里回荡!
这声嘶吼,如同在濒死的灰烬中投入了一颗炽热的火种!
---
下河村中心,那座临时存放着村里最后希望——新炼制的纯净磺胺粉末和关键火雷材料的库房,此刻却成了内奸眼中绝佳的葬身之地。
混乱的战场嘶吼和远处豁口传来的恐怖爆炸声,是最好的掩护。赵王氏的心如同被毒蛇噬咬,恐惧和一种扭曲的“求生”欲望在她体内疯狂滋长。周管家透过亲戚传递的许诺,如同魔鬼的低语在她耳边回响:只要点一把火,烧掉这妖物的源头,她和她的家人就能活命,甚至还能得到官府的赏赐!
她借口照顾受惊的孩子,悄悄脱离了拥挤在村中心空地、惶恐不安的人群。怀揣着从灶膛里偷藏出来的、用油布包裹的火折子,如同幽灵般溜着墙根的阴影,摸到了那座被两个疲惫护卫看守的库房侧面。
库房是土坯垒的,屋顶铺着厚厚的茅草。一个护卫拄着长矛,强打着精神在门口踱步,另一个靠坐在墙根下,似乎累得睡着了。豁口方向那毁天灭地的爆炸声浪传来,连地面都在震颤!门口的护卫被震得一个趔趄,骇然望向爆炸腾起的烟柱方向。墙根下的护卫也被惊醒,茫然地抬头。
就是现在!赵王氏的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巨大的恐惧让她浑身筛糠般抖动,但她还是颤抖着吹燃了火折子!微弱的火苗在风中摇曳。她看准了库房侧面一处干燥、堆积着些许引火草绳的角落,用尽全身力气,将燃烧的火折子狠狠扔了过去!
噗!
火折子准确地落在了草绳堆上!干燥的茅草和草绳瞬间被引燃!橘红色的火苗如同贪婪的舌头,猛地舔舐上土坯墙和屋顶厚厚的茅草!
“着火了!库房着火了——!”靠墙刚醒来的护卫第一个发现了火光,惊恐地跳起来嘶声大喊!
门口的护卫猛地回头,看到迅速蔓延的火势,脸色煞白!“快救火!”他吼着想去拿旁边备着的水桶。
赵王氏看着迅速腾起的火焰,巨大的恐惧和一丝扭曲的快意交织,她转身就想往阴影里逃!
“抓住她!是赵王氏放的火!”一个尖锐的女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是另一个被爆炸声惊动、恰好看到这一幕的妇人!那妇人指着赵王氏,眼中充满了愤怒和难以置信!
两个护卫瞬间反应过来,血红的眼睛盯住了惊慌失措的赵王氏!如同猛虎般扑了过去!
“不!不是我!”赵王氏发出凄厉的尖叫,转身就跑!但没跑出两步,就被一个护卫狠狠扑倒在地!另一个护卫抡起长矛杆,没头没脑地朝她身上砸去!
“贱人!吃里扒外!”
“烧了药和雷!你想害死全村吗?!”
愤怒的咆哮和赵王氏杀猪般的哭嚎惨叫声响起。
然而,此刻扑打赵王氏己经来不及了!库房侧面的火势借着风势,如同浇了油般,疯狂地向上窜去!干燥的茅草屋顶迅速被点燃,熊熊烈焰冲天而起!浓烟滚滚!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土坯墙,库房的门窗在高温下开始变形!
“救火!快来人救火啊——!”护卫绝望地嘶吼着,顾不上赵王氏,拼命去抢水桶。闻讯赶来的几个老弱妇孺也尖叫着加入救火的行列,用盆、用桶从附近的水沟里舀水泼向火焰。但火势蔓延得太快!水泼上去,只激起一片嗤嗤的白气,瞬间就被更大的火焰吞噬!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炽热的气浪逼得人连连后退!
存放着全村最后希望和关键火器材料的库房,在赵王氏点燃的背叛之火中,疯狂燃烧!冲天的烈焰,如同插在下河村心脏上的一把尖刀!绝望的阴云,伴随着库房燃烧的噼啪爆响和滚滚浓烟,笼罩了每一个村民的心头。
---
王得禄被亲兵从地上搀扶起来,耳朵里依旧嗡嗡作响,眼前发黑,脸上沾满了泥污和不知是谁溅上的血点。他看着豁口方向那遮天蔽日的烟尘火云,看着那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恐怖缺口,看着满地狼藉、残缺不全的尸骸(大部分是他手下的兵丁),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完了!前锋精锐几乎全交代在这了!那妖雷…那根本不是人能抵挡的东西!他带来的这点人马,经不起第二下了!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方才被贪婪点燃的狂热。升官发财?泼天富贵?那也得有命去享!再冲一次?拿什么冲?就靠后面这些被吓破了胆的残兵?恐怕听到命令就得炸营!
“撤…撤…”王得禄嘴唇哆嗦着,声音嘶哑变形,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他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地狱!离那下河村的妖人越远越好!
就在这时,一个眼尖的队正指着下河村中心方向,惊疑不定地喊道:“大人!大人您快看!村里!村里起大火了!好大的火!”
王得禄猛地抬头望去!
果然!在下河村中心区域,一股粗大的、浓黑的烟柱正滚滚升起!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也能看到那冲天的火光!比豁炸的烟尘更加显眼!
如同即将溺毙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稻草!王得禄眼中的恐惧瞬间被一种狂喜和劫后余生的侥幸取代!内应!是内应得手了!周管家安排的人!他们烧了妖人的要害!烧了那妖药和妖雷的库房!
“天助我也!天助我也!”王得禄激动得浑身发抖,方才的怯懦瞬间被翻盘的狂想取代!妖人陈默病重垂死(他依旧坚信赵老栓的情报),最大的倚仗“妖雷”库房被烧!下河村人心惶惶,内部分裂!此时不攻,更待何时?!
“弟兄们!妖人老巢己乱!库房被烧!他们没雷了!给我冲!杀进去!升官发财!就在此时——!”王得禄如同打了鸡血,猛地跳上旁边一块石头,抽出佩刀,用尽全身力气嘶吼起来,唾沫星子横飞!他指着下河村中心那冲天的火光和浓烟,如同指着胜利的灯塔!
那些被方才爆炸吓傻、士气跌入谷底的残兵败将,顺着王得禄的手指望去,看到村里那明显是人为纵火的大火,再听到“没雷了”、“升官发财”的蛊惑,眼中熄灭的贪婪和凶光,如同被浇了油的火星,轰然复燃!
“杀啊——!妖人没雷了!”
“冲进去!抢钱抢粮抢女人!”
“杀光妖人!给死去的兄弟报仇!”
比第一次冲锋更加狂野、更加歇斯底里的呐喊声浪,再次从官军残阵中爆发出来!剩余的七八十号官军,如同被彻底激发了的狼群,瞪着血红的眼睛,挥舞着兵器,踏着同伴和前次冲锋留下的遍地尸骸,发出震天的嚎叫,如同决堤的污浊洪流,再次向着那残破不堪、浓烟滚滚的下河村豁口,亡命地发起了冲锋!
这一次,他们眼中没有了面对“妖雷”的恐惧,只剩下被大火刺激出的、赤裸裸的杀戮和掠夺欲望!最后的疯狂,己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