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皇后的帖子下来之后,老夫人和卫氏明显变的有些焦躁。
此刻,老夫人坐在案几旁己经不知是第几次让茶水溅湿了宽袖,“咱们将军府己几年没有接到过宫里递的帖子了?怎么瑟瑟这刚回来就要见她?”
卫氏也在厅里急的来回打转,裙摆扫过落在地上的细小尘埃,都快摩擦出一条明亮的路来。
“鸿门宴,绝对是鸿门宴!”
卫氏攥着帕子,指节发白,“随着阿凛带着部队在北疆打的胜仗越来越多,朝中那些文臣越发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就连走在街上遇到那些文臣家眷,都会合起伙来阴阳我将军府。
现在突然下帖子让瑟瑟进宫,想来准是没什么好事。”
江瑟瑟倒是没有她们情绪紧绷,她有自己的计划。
“娘,你们不必如此紧张,皇后娘娘既然敢明着给我下帖子,想必不会在暗地里使些腌臜手段,她能走到如今这高度,可见她对自己身上的羽毛爱惜的很!
再退一步讲,后宫那个地方,竞争那么激烈,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她那位置不放,万一她真出什么幺蛾子,我保证她前脚刚迈出去,后脚枕头风就会吹到皇上耳朵里。”
“话虽如此,可祖母还是不放心。”老夫人叹了口气继续道,“别看咱们将军府如今在外人眼中威风的很,却不知内里处境有多艰难。”
皇权打压,文臣孤立,月华那丫头难产的事还未查明,现在瑟瑟这孩子刚回来,却又被宫里头给盯上了。
景昭她现在倒不是很担心,但还有岳河呢?云湛呢?
哎……
老夫人脸上的皱纹又深了些!
江瑟瑟见她如此,心里也有些难过,曾经在战场上和祖父一起并肩杀敌的祖母,如今被圈在京城里,打压的做起事情来愈发畏首畏尾了。
“祖母放心,到了宫里我会谨言慎行,绝不会给家里惹麻烦,而且你们要相信,江家一定会好起来的!”
“娘信你。”卫氏握了握女儿的手,接着又抬手摸了摸女儿的脸颊,将她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
“只是这是你第一次入宫,宫里有些个规矩你可能还不太清楚,娘和祖母也不能陪你去,到时你一定要机灵点,跟着别的贵女们一起,她们怎么做你就怎么做,她们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白吗?”
“娘,我明白,您放心。”
“既如此,早点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便要进宫,要打起精神来万不能出什么差错。”卫氏拍了拍她的手,"娘给你准备了几套衣裙,己经放到你的房里,你好好挑一挑,娘想着你初次进宫不宜太过张扬,便做主给你选了几身,虽都不怎么艳丽,但好在端庄素雅。”
“好,我知道了,您和祖母也早些休息。”
……
翌日,进宫的时辰到了。
江瑟瑟从卫氏为她选的一堆衣裙中,特指了一件湘妃色衣裙,不为别的,只为这衣裙宽松简单好穿脱。
萤火为她取来后,江瑟瑟快速穿好,等一切收拾妥当,便带着二人套了马车准备出府。
老夫人与卫氏一早又拦在门口对着三人殷殷叮嘱一番后,方才放了她们出门。
江瑟瑟长呼一口气,待马车行到偏僻处,立即喊了秋蝉进来,脱了外衫露出一身黑衣嘱咐一番后,戴上面巾便从马车窗户上翻了出去。
萤火架着马车继续往前赶路,秋蝉在车里一边换上江瑟瑟的衣裙一边叮嘱,“小姐,您一定要小心,我和萤火在宫门外等您。”
江瑟瑟点头,“车赶慢一点,尽量拖到我回来,注意安全。”说完,一个纵身几个起落之间便没了踪迹。
今儿个,因为皇后设宴,宫内朝中大臣按例全部休沐一天。
此时皇宫内一角,户部办公的地方一片寂静无声,江瑟瑟蹲在后墙一棵茂密的大树上,等着巡逻的侍卫一过去,便利落翻下树进了户部大门。
在此之前她让萤火特意去打探了一番路线,这才一路顺利的潜了进来。
之前盘问了稳婆好几日,查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唯一让人生疑的是,她在银庄里存了将近有十万两雪花银。
问她,她只承认是这些年辛苦工作赚的,还有为贵人顺利接生难产胎儿时,救下妇人孩子性命,贵人打赏她的赏钱。
江瑟瑟又命萤火去打探了下,她救过哪些难产孕妇,倒是有个两三家,但其他两家家底不丰,唯有这户部尚书李自庸让人生疑,按说他的俸禄不多,但是他可是户部一把手,大褚的钱袋子都紧紧攥在他的手中的,当得起大褚第一富人。
但这些也只是怀疑,需今日来验证一番。
江瑟瑟进来一番查找后,首奔税收账册所在地,一本本翻看起来,但全国各地的税收全在这里,一时之间倒也查不出他有没有挪用公款。
正当想放弃之时,突然手下面一本“江府细账细则。”映入江瑟瑟眼帘。
这京城姓江的,能够进入户部案桌上的账册,细细分析来,还真的只有她们将军府了。
她当即拿起细则翻开了第一页,果然,是将军府的账册,从陛下第一次赏赐开始,接下来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大到封地田产铺子,小到日常用的绢帕布匹,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江瑟瑟越看脸色越难看。
这些东西,就算将军府管理内务的人过来都不一定记得如此详尽,但是户部这里居然有。
正当江瑟瑟还要往下看时,突然窗户处传来一声异响,她忙放下册子,一个侧身躲在了书架后。
窗户吱呀一声开了,昏暗的光线下一个修长的身影轻巧的翻了进来。
那人目标明确,进来就首奔向记录粮册的档案卷宗。
江瑟瑟暗虚口气放松,脚下不自觉挪动半寸,巧了,就这半寸就碰到了书架一角上。
那人身形一顿,只是瞬间就移步转向江瑟瑟所在方向。
江瑟瑟见势不妙,脚下运力立即冲向窗口,但还是慢了一步,刚跑到窗边便被此人拦住按在了墙上。
江瑟瑟不可置信,她对自己的武功很有信心,这些年在边疆己经少有人及,但这人功夫竟然远在她之上。
“你是谁?来这里有何目的?”来人同她一样,用黑巾罩住了脸庞,瞧不清长相,只余一双黑不见底的深邃眼眸,意味不明的的望着她。
江瑟瑟不敢讲话暴露声音,抬起腿就朝他下盘攻去,来人忙松开扣住她双肩的手去挡她招式。
在昏暗的光线中两人缠斗了几十招后,那人突然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将她抵在窗下,凑近她耳朵,用低沉沉的气音道,“巡逻的来了,你说我们是各跑各的还是一起跑?”
江瑟瑟耳朵非常敏感,现被这他低音炮一炸,立即连耳根子都红透了。
她慌忙推开他,抓住机会朝着窗外一翻,有些狼狈的跑了。
“胆小的小东西!”
屋内的人看着跑远的身影无趣的一笑,也正要翻窗而出之际,突然瞥见地上遗留下一块通体莹白温润的玉佩,弯腰捡起凑到光亮处。
乌雅睫羽之下,一双深邃的眸子几番流光运转后,又归于一片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