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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
贾珺缓缓转过头，那双刚刚还带着暖意的眼眸，瞬间被无尽的冰冷和凛冽的杀机所取代。
他没理会李嬷嬷那鬼哭狼嚎般的哭喊，也没有去听她的任何辩解。
“唰——！”
一声轻响。
那柄刚刚屠戮了三百神血死士，刀锋上血迹尚未完全干涸的佩刀，再次出鞘。
冰冷刺骨的刀尖，没有丝毫花巧，精准无比地抵在了李嬷嬷那满是褶皱的喉咙上。
刀锋的寒意，瞬间让李嬷嬷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贾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道：
“给你一个说实话的机会。”
“是谁，指使你给林伯父下毒的？”
在这神魔般的威压和冰冷的刀锋下，李嬷嬷最后的一点心理防线，被彻底碾得粉碎！
她能感觉到，只要自己说错一个字，或者有半秒钟的犹豫，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侯爷，会毫不犹豫地让自己的脑袋搬家！
“我说！我说！侯爷饶命！老奴全都说！”
李嬷嬷涕泪横流，疯狂地磕着头，额头很快就磕出了血。
“是……是汪家！是扬州汪家的管事找到了老奴！”
李嬷嬷再也不敢有任何隐瞒，竹筒倒豆子般将所有事情都吼了出来。
“老奴那个不争气的畜生儿子，在外面豪赌，欠了汪家赌场上万两的银子！被他们扣下了！”
“汪家的管事就拿我儿子的命来要挟我，说……说只要我把药下到大人的汤里，事成之后，不仅把我儿子的赌债一笔勾销，还……还给老奴一万两银子养老！”
“老奴……老奴是鬼迷了心窍啊！求侯爷饶命！求小姐看在老奴伺候了夫人一辈子的份上，饶了老奴这条狗命吧！”
李嬷嬷哭得撕心裂肺，然而，她的这番话，却让林黛玉，则是如坠冰窟。
林黛玉呆呆地看着那个磕头如捣蒜的熟悉身影，眼中的泪水，终于再也控制不住滑落。
她指着地上那个涕泪横流的老妇，声音颤抖的说道：
“娘亲在世时，待你如亲人！平日里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哪一次不念着你，赏赐给你？”
“爹爹掌管扬州盐政，林家虽不比京中豪门，但也从未亏待过你分毫！你的月钱，你的吃穿用度，哪一样比别家的下人差了？”
“你怎么敢！你怎么下得去如此毒手！”
那可是李嬷嬷啊！
是她娘亲从闺中带过来的老人！是看着她长大的嬷嬷！
昔日里那些慈眉善目的关怀，嘘寒问暖的体贴，此刻回想起来，竟都成了包裹着剧毒的蜜糖！
原来，这世间的人心，真的可以险恶到这种地步。
原来，所谓的忠心耿耿，在金钱和威胁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地上的李嬷嬷还在疯狂地磕头，哭喊着“老奴糊涂”、“老奴该死”，企图用眼泪和忏悔，换取那渺茫的生机。
然而，林如海心中最后一丁点的旧情，也在这声声泣血的控诉中，彻底断绝。
他疲惫地挥了挥手，连多看那张老脸一眼的欲望都没有。
“不必再审了。”
“拖下去，按家法处置。”
“是！”
林府的几个小厮得令，托着死狗一般的李嬷嬷，往一边拉去。
“小姐饶命！老爷饶命啊！老奴知道错了！老奴再也不敢了！”
而贾珺缓缓地收回了刀，抬起头，目光越过庭院的围墙，望向了扬州城内，那片最是奢华，灯火最是辉煌的方向。
“汪家……”
“很好。”
李嬷嬷的哭嚎求饶声，尖锐刺耳，在空旷的庭院中回荡。
然而，没有人在意。
片刻之后。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划破了林府上空的阴霾，随即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
处决了叛仆，庭院中的血腥味似乎又浓重了几分。
林如海的眼中，再也看不到半分的犹豫与伤感，只剩下了冰冷刺骨的杀意。
林如海猛地转身，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冠，对着贾珺，郑重地长揖到底。
“侯爷，玉儿……就拜托你了！”
“老夫这就去书房，将这些年搜集到的，所有关于八大盐商的罪证，一桩桩，一件件，全部整理成册！”
林如海的眼中，爆发出灼热的光，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然！
“这一次，定要让他们万劫不复！”
说罢，林如海不再停留，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毅然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看着林如海毅然离去的背影，贾珺收回目光，转而看向身旁。
林黛玉脸色苍白，娇躯还在微微颤抖。
显然，亲眼见证一个熟悉的人，因为背叛而被处死，对她的冲击是巨大的。
贾珺眼神瞬间变得无比温柔。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她那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小手。
黛玉的身体下意识地颤了一下，随即，一股温暖而干燥的热量，从贾珺的掌心传来，顺着她的手臂，缓缓流遍了全身。
“走吧。”
“这里血腥气太重，对你身子不好。”
“我陪你走走，带我……看看你长大的地方，好不好？”
听到贾珺的话后，黛玉的眼泪，又一次不争气地涌了上来。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恐惧和悲伤，而是因为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暖意。
她胡乱地点了点头，任由贾珺牵着她。
二人穿过长长的回廊，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渐渐被清新的草木气息所取代。
身后，亲卫们处理尸首的低沉声音，也渐渐远去，直至再也听不见。
黛玉紧绷的神经，这才一寸寸地放松下来。
心情，也在这份沉默的陪伴中，奇迹般地，一点点平复下来。
不知走了多久，黛玉在一片青翠欲滴的竹林前，停下了脚步。
这里是整个林府最清幽雅致的地方，也是她最喜欢待的地方。
风过竹林，叶片，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一曲天然的乐章，洗涤着人心的尘埃。
“这里……是我娘亲在世时，亲手种下的。”
黛玉的声音还有些沙哑，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她望着这片熟悉的竹林，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怀念。
“娘亲说，竹有节，是君子之风。她希望我能像这竹子一样，无论遭遇何种风雨，都能挺直腰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