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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雅间内，珍馐满桌，暖酒飘香。
贾琏大马金刀地坐下，端起茶杯，学着那些文人雅士的模样，轻轻吹了吹浮沫，眼神却不老实地在雅间内价值不菲的陈设上打转。
心里暗自撇嘴：“扬州这地方，就是有钱，一个破酒楼都搞得跟皇宫似的。”
对面的林正，始终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琏二爷从京师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实不相瞒，在下乃是林如海姑老爷的远房族弟。听闻兄长他……他病危在床，怕是时日无多了，身边连个儿女都没有。”
“所以，这才特意从乡下赶来探望，想要照料兄长，谁知林府戒备森严，我这等旁支，竟连大门都进不去。”
林正说着，脸上挤出几分悲痛，眼底却看不出半点伤感。
贾琏心里一动道：“唉，我这姑父，也是命苦。如今林家眼看就要绝后，我作为娘家人，心里实在是……痛心啊！”
贾琏也跟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林正闻言，赞赏道：“二爷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
话音刚落，他轻轻拍了拍手。
雅间的门被推开，一个身穿薄纱罗裙的女子，莲步轻移，款款而入。
那女子身段婀娜，腰肢纤细，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了。
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眼波流转间，带着一股子能把人魂儿都勾走的媚劲儿。
这，便是名闻天下的“扬州瘦马”！
贾琏的眼睛，瞬间就直了！
他喉咙发干，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往一个地方涌去。
那女子走到桌前，盈盈一拜，声音软糯得能滴出水来：“奴家见过二位爷。”
说着，她提起酒壶，为贾琏斟满了一杯酒。
那纤纤玉指，有意无意地，在贾琏的手背上轻轻划过。
只这一下，贾琏的骨头都酥了半边。
“二爷，请用酒。”
贾琏神色大喜，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睛却死死地盯着女子的胸口。
林正看着贾琏这副模样，眼中的鄙夷一闪而过，脸上笑意更浓。
“二爷，如今兄长眼看就要不行了，兄长又没个儿子，这林家的万贯家财，还有这偌大的家业，总得有个人继承吧？”
“实话说，我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今年刚满十岁。我想着，不如……由二爷您出面，以京城荣国府的名义，做个见证，将我那犬子过继给姑老爷当嗣子。”
“如此一来，林家的香火得以延续，也算了了我等做族人的一个心愿。”
听完林正的话后，贾琏心中思索。
过继嗣子？
继承家产？
这林正打的倒是一个好主意。
贾琏端着酒杯，没有立刻答应。
他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
这事儿要是办成了，自己能捞到多少好处？
林正见贾琏犹豫，脸上的笑容愈发“真诚”了。
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前倾，凑到贾琏耳边。
“二爷，我知道您在顾虑什么。”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林正就是个俗人，求的，不过是让我儿子有个名分，光耀门楣罢了。”
“至于林家的家产……”
他顿了顿，伸出两根手指。
“五成！”
“不！”
林正猛地摇头，随即伸出了八根手指，眼神灼灼地盯着贾琏！
“事成之后，林家所有的家产，田地、商铺、古董、现银……您，独得八成！”
“我只要两成，外加一个名分！如何？！”
轰！！！
“八成”这两个字，如同九天惊雷，在贾琏的脑子里炸开了！
林家有多少钱？
掌管天下最肥的差事——两淮盐政，几十年下来，那家产……只怕是国库都比不上！
八成！
那是多少钱？
贾琏已经不敢想了！
他只觉得呼吸急促，心跳如鼓！
什么王熙凤，什么老太太，什么他爹贾赦！
有了这笔钱，他就是爷！他就是天！
旁边那“扬州瘦马”适时地又为他斟满了一杯酒，胸口有意无意地蹭着他的胳膊，吐气如兰。
“二爷……”
贪婪与，如同两只无形的大手，死死地扼住了贾琏的理智。
“好！”
贾琏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酒杯都跳了起来！
“林兄！你够爽快！这事，我贾琏应下了！”
林正脸上露出狂喜之色，连忙举杯：“那我就先谢过二爷了！二爷放心，此事族内我早已安排妥当！二爷只需要言说几句便可。”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气氛瞬间变得热络起来。
贾琏志得意满，仿佛已经看到无数的金山银山在向自己招手。
他喝得面红耳赤，搂着那瘦马的腰，开始吹嘘起来。
“我那个族弟贾珺，是能打，可他懂个屁的宗族规矩！这是我们林、贾两家的家事，轮得到他一个外人插手？”
“等姑父一咽气，咱们就立刻发丧！到时候，我以娘家兄长的身份出面，你以宗族族人的身份力挺，我看谁敢说半个不字！”
林正听着贾琏的狂言，只是笑着点头，不断地给他倒酒。
“二爷说的是！此事还需二爷多多费心！”
“放心！我定会鼎力相助！”
贾琏拍着胸脯，笑得前仰后合。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林正那和善的笑容之下，眼底深处，一闪而逝的、浓得化不开的讥讽与冰冷。
更没有注意到。
酒楼对面，一处不起眼的屋檐阴影下，一道黑色的身影，在确认了雅间内的一切后，悄无声息地转身，几个起落，便消失在了纵横交错的巷道深处。
......
船下，小厮旺儿得了自家二爷的命令，嘴里嘟囔着，不情不愿地爬上了船。
“什么破玩意儿，还得小爷我亲自动手……”
他一边抱怨，一边掀开了最底下那间堆放杂物的船舱。
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和江水的潮气。
旺儿皱着眉，正想随便踢一脚，把东西归置归置就下去复命。
可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角落里的一团黑影。
那黑影，似乎……在动？
旺儿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船上藏了什么江洋大盗，吓得腿肚子都有些转筋。
他壮着胆子，哆哆嗦嗦地凑近了几步，定睛一看。
这一看，差点没把他当场送走！
“啊！！！”
只见那角落里，蜷缩着两个人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