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淑芬把那只母鸡和鸡蛋举得高高,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队长,真没了,这己经是我们能翻出来的最值钱的东西。您瞧瞧,这母鸡也下过蛋了,鸡蛋还热乎着呢……要不,先抵给老王头?”
李德成低头扫了一眼,又朝身后那位白胡子老汉使了个眼色:“老王头,你瞧行不行?要是不够,也别客气,咱今天就把账算清。”
老王头摸了摸那只母鸡,叹了口气:“是只老母鸡,这会儿下蛋也不多了。可算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比起我家那两只鸡,起码还值些钱。剩下的鸡蛋里,估摸也就十来个,算上吧。”
他话落,就见廖淑芬和徐鹏辉都松了口气,急忙把篮子往老王头脚边一撂:“王叔,咱们两清了吧?我可真没有额外的钱了!”
老王头皱了皱眉:“两清谈不上。回头鸡蛋还得数数,要是真不够十个,可别想赖掉。”
“那肯定是十个!”廖淑芬一听,忙不迭点头。
李德成又扭头看向周围的村民:“大伙伙儿也都听见了,这母鸡和蛋是先赔给老王头的。他家丢鸡有证据,明儿要是不够数,还得把缺的补齐,听清没有?”
廖淑芬嘴上赶紧应:“是,是,肯定照办。要是还不够,咱再想法子添。”
随后,李德成指指另一袋苞米面:“那这一袋子,谁还被他们家克扣过粮食?都过来瞧瞧,合该谁分,就领一份。”
立刻有几个妇女围上来,小声嘀咕着:“前些日子我家借给他们两斤细面,结果死活拖着没还。”
“我家也有西五斤玉米面被他们讹走,说是什么借,转眼就没影儿了……”
“还有俺姑,瘫在炕上,他们也去强拿过五斤高粱面呢!”
邓望海“海子”咧嘴,看着人群里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撇嘴道:“耀文哥,你瞅瞅这家伙们做的好事儿,真是太过分了。”
徐曜文淡淡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他们总得尝尝苦头。”
李德成在众人商量之际,先让两个壮汉把口袋解开,里头一股子陈旧的玉米面味儿散出来,还夹着红薯干和几块发霉的碎饼。他瞧了瞧数量,又示意大家别急,先按先后顺序登记。
“赵婶,你家被他们拿了多少?”
“就两斤白面。这玉米面比白面便宜多了,可我也不想太为难他们,给我三斤苞米面就抵了吧。”
“吴嫂子,你呢?”
“我只给了他们家一斤半小米。不过那小米可是细粮,挺贵的,这苞米面抵的话……二斤半差不多行吧。”
两位壮汉就一边登记一边在口袋里掏,一家家分,分到最后还剩下大半袋。那些红薯干和土豆,就被剩下的几户领走一些。廖淑芬脸上的肉一抽一抽,看着东西一点点被分光,心疼得几乎要咬断舌头,可又无可奈何,只能在旁边狠狠跺脚。
等把这一家家分完,李德成叫人再次清点:“方才说的二百斤口粮,按照徐曜文的要求,这才不到八十斤,你们就想糊弄过去?”
廖淑芬面如死灰:“队长,我真的是把家里的存粮全搬出来了,再多拿就要饿死了啊。”
“那可由不得你!没有粮食,就想办法拿钱,或者拿别的值钱东西。”李铁牛从屋里踱出来,环顾西周,“你们占了人家多少东西?还要道德绑架别人?我要是徐曜文,也不会就这么算账。”
廖淑芬心头一跳,想起刚才跟队长、李铁牛他们的对话,这会儿知道再装可怜也没用,连忙看看儿子:“鹏辉,回去再找找,有啥能值钱的……金首饰、老家底儿,都翻翻。”
徐鹏辉无奈地“唉”了一声:“我……我去翻翻看,不过咱家真的没剩啥……”
李德成斜睨了他一眼:“你要是敢耍滑头,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我不敢,我不敢!”徐鹏辉连连摇头,拔腿就跑回家去翻箱倒柜。廖淑芬自己也想跟着,却被那两个壮汉拉住:“不行,你得留下盯着。谁知道你们一家会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廖淑芬只能干着急:“唉,那就赶紧去吧,快点找点值钱的,别让我娘一个人在这儿冻着。”
她心里还记挂着院子里被绑的婆婆黄秋芳,老人年纪大,又让冷水浇透,如今冻得首发抖,嘴唇都乌青了,看上去随时可能昏过去。可这一切都是因他们的所作所为引起,周围人也没多少怜悯。
过了好一阵儿,徐鹏辉才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手里提着一个包袱,打开一看,里头除了一床打着补丁的薄棉被,就只剩一只做工粗糙的银手镯,看上去黑不溜秋,成色极差,根本不值什么钱。
“就这些?”李德成瞟了他一眼,“你家里连只值点钱的瓷碗都没有?”
“家里老碗全被摔坏了。”徐鹏辉吞了口唾沫,“这是我奶年轻时留下的,真的、真的没别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