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儿皱着眉头,他实在想不出,张队到底有什么理由助纣为虐。
“到底为什么?”
张队咧开嘴笑了笑,干裂的嘴唇还有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无奈。
“为什么啊。。。”
“我当了二十年公安,想给孩子买个房子也买不起。孩子得了白血病,我想去贷款都贷不出来。”
“有时候我在想啊,为啥别的同事都不缺钱呢,我坚守的底线到底是什么呢。我推开过无数次别人给我的好处,但是,我不能把孩子的命也推出去。”
吴天儿张了张嘴,却发现话鲠在喉咙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张队是个正直的人,要不杨柳也不会对张队这么敬重。而且和张队相处的这段时间,吴天儿也感觉张队这个人不错。
他挡住了所有人的糖衣炮弹,却挡不住死神抓住孩子的手。
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我上天无路下地无门,有一天啊,我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
张队的脸上露出几分狰狞:“他告诉我,过两天夜巴黎会着一场大火,如果我能把这件事儿压下去,就能提供我的女儿匹配的骨髓,还有一切治疗费用。”
“我当时很愤怒,我觉得这件事儿肯定是假的,即便是真的。。。”
张队顿了顿,脸上满是悔恨。
“我当时就应该警觉的,其实我有种预感,这件事儿真有可能是真的。但是,但是我还是按下了心里的不安,我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我想给我孩子一个生的机会。”
张队泪眼婆娑,看着吴天儿,声音哽咽。
“可是我没想到会死那么多人,如果我知道要死那么多人,我肯定不会做这件事情,我肯定不会。”
吴天儿深吸了口气,声音有些沙哑:“你前面的事我能理解,但是我不理解,你为什么,要做后面的事情。”
“我想不通,你为什么要控制安宁杀人。”
张队苦笑着摇了摇头,眼睛里含着泪看向吴天儿,那双不算特别清澈的眸子里,满是无奈和悔恨。
“上了贼船以后,就下不来了。”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我当时只想着杀掉陈实,我没想伤害别人。”
“赵长兴死了以后,有人找上了我,告诉我,控制安宁阻挡你往下查下去。”
“兄弟,我做了很多错事儿,但是我没想过要害你。”
许两仪冷笑道:“你也算是良心未泯。”
张队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许姑娘,我没想到你的朋友会死,对不起。”
吴天儿问道:“你说的那个人,是谁?”
张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只是告诉我,拿走赵长兴房间里的铃铛,就能控制安宁。”
“铃铛在我的上衣兜里。”
“你们没见过面?”
“没有,电话联系的。”
吴天儿只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线索到张队这里,又断了。
看着床上的张队,吴天儿叹了口气,表情复杂的说道:“你好好养伤吧,该承担的,肯定是要承担的。”
张队松了口气,身上的力气仿佛一瞬间抽空,他看着吴天儿,双目无神。
“谢谢。”
吴天儿没有回话,站起来朝着外面走去。
杨柳跟在后面,吴天儿转过身看着杨柳,说道:“你留在这。”
杨柳微微皱了皱眉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转身回了屋子。
“现在去哪?”许两仪问道。
“去找老胡太太。”
许两仪皱着眉头,一脸不解:“事情不是问清楚了么?这事儿和老胡太太还有关系?”
吴天儿点了点头,说道:“老胡太太那里,应该也有答案。”
“她好歹也是滨城原来的负责人,江婉如也找过老胡太太,我不信这件事儿老胡太太不知道。”
“我需要一个理由。”
吴天儿表情逐渐冰冷:“我需要一个,老太太充耳不闻的理由。”
“先回酒店,我去请二姐。”
许两仪身子微微一颤,说道:“你要和老胡太太动手?”
吴天儿冷声说道:“你可以不去。”
上了车,江婉如开着车到了酒店,请上二姐,三个人开着车上了快速路。
吴天儿给沈君打了几个电话,沈君依旧关机。
想了想,吴天儿给归云发了条信息。
【师伯,若是动了手,希望柳老爷子那边不会怪我。】
没一会儿,信息回了过来。
【放手去做。】
收起手机,吴天儿看向窗外。
滨城的冬天显得格外的冷清,昏暗的天空仿佛在酝酿着一场暴风雪,两旁光秃秃的行道树上,蹲着几只乌鸦。
吴天儿始终想不通,这个坐视不管的老太太,这个玄门的老前辈,为什么会置之不理。
作为一个城市黑暗秩序的话事人,作为一个前辈,她没有不出手的理由,可偏偏,她就是没有出手。
而且沈君现在也没有音讯,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去做。
张队的事儿对他影响挺大,其中因果吴天儿没办法去说,作为一个执法者,张队做的不对,但是作为一个父亲,张队做的事情无可厚非。
若是五通神教最开始来滨城的时候老胡太太就出手,那会不会就没有后续的事情?
他需要一个理由,需要一个能够平息自已心中怒火的理由。
没多久,三个人就来到了老胡太太家门口,下了车,大门敞开着,烟囱冒着烟。
吴天儿深吸了口气,迈进了院子里,许两仪表情凝重跟在身后,江婉如的眼底闪过一丝畏惧。
推开门,吴天儿轻车熟路的来到老胡太太的大屋,屋子里香火味儿正浓,老胡太太盘腿儿坐在炕上,炕上支着一个实木圆桌,上面摆着四个茶杯,还有一小盆儿桔子。
“来了。”
对于吴天儿的到来,老太太没有丝毫的惊讶,从桌子上的杯子就可以看出,老胡太太算准了吴天儿会来。
吴天儿解下背包捧在胸前,老胡太太微微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
许两仪赶忙说道:“许两仪见过老前辈。”
老太太看都没看许两仪一眼,眯着眼睛盯着吴天儿胸口的背包,屋子里的光线突然就暗了下来。
身后的白色墙壁上,一只巨大的狐狸影子映在上面,长长的尾巴轻轻摇摆。
“小子,你是来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