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嗣有多重要,福全心里很清楚,当下顾不得什么,也没空理会黑奴,直奔皇帝的寝殿。
此时皇帝已然入睡。
若平时,贸然打扰,肯定是大罪。
可福全不管了。
他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尽量自已看上去很是平静,这才躬着身子推开寝殿的殿门,进入,隔着帷幔,站在远处,“陛下,黑奴来报,说顾小主出事了。”
皇帝睡意向来比较浅,闻言,便睁开眼眸,但他未动,只是躺在龙床上,侧目看向帷幔外的福全,“何事?”
“顾尚书不慎打伤了顾小主,顾小主失血过多动了胎气。”
这话一出。
原本还懒散散的皇帝顿时坐起身,“你说什么?”
福全又重复了一遍。
皇帝这下是愣怔了,睡意瞬间全无。
“替朕更衣。”
片刻后,皇帝连夜出宫。
前朝后宫,谁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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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
今夜出了如此大的事,所有人都紧绷着神经。
顾绍被老太太叫到了朝晖堂,劈头盖脸骂了一通。
宋氏不忍心顾绍当着小辈们的面被骂成这样,替他说话,“老太太明辨,老爷也只是一时失手,好在大姑娘也并无大碍,当着小辈们的面,此事不妨就这么过去了吧。”
当爹的教训女儿,难不成还教训错了?
那顾玉徵就该吃些教训,谁家姑娘像她这般,不把长辈放在眼里?
要她说,打的还是太轻了。
瞧瞧她刚才那是什么态度?就好像是看仇人一般看着老爷,简直目无尊卑。
“是啊祖母,您好歹给父亲留点面子呀,再说了,肯定是大姐姐犯错了,父亲才会教训她的。”顾玉姣也附和道。
顾玉徵被打成这样,最得意的人就是她了。
打得好,活该,谁叫她白日里那般说自已和母亲。
“姣儿,少说两句吧。”王氏蹙着眉头,很是不悦。
顾玉姣朝她吐了吐舌头,“姣儿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啊!”
“二姐姐,大姐姐被大伯打,我感觉你很高兴。”顾玉莲讨厌死这个二姐姐了。
老太太铁青着脸,“你们没完没了是吧?都给老婆子我闭嘴。”说着,她又看向顾绍,“纵然她犯了错,你好好教就是,也不该把人打成这样,那张脸毁了,你准备养她一辈子?”
她担心的是玉徵的脸毁了,亲事只会难上加难,总不能一辈子待在府里当老姑娘吧?
宋氏笑了笑,“应该不至于。”高嫁是难,那就低嫁,随便找个小门小户,谁家不同意?
一想到这里,宋氏心里欣慰了,若顾玉徵真毁容,这辈子只能嫁一个小门小户,硬生生在自已女儿面前低了一等,那她这辈子做梦都要笑醒。
“你给我闭嘴!”老太太现在非常厌恶宋氏,看见她就心烦,这一切的祸事,都是她惹出来的。
若非看在姣儿的面子上,她早处理她了。
今日这事,她心里很清楚,肯定和宋氏脱不了一定的干系。
“祖母~”顾玉姣见母亲被训斥,立即走到老太太跟前,替她顺气,“您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赵大夫不是说了嘛,只要有了玉容膏,大姐姐就不会留疤毁容。”
“关键是,你爹没那个本事找到玉容膏。”
“这有什么,明日我去寻骎哥哥,看看他有没有法子弄到这玉容膏。”
她现在和魏骎有了婚约,就算顶着庶女身份,这府里,也没谁敢给她脸色看。
顾绍耷拉着脑袋,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未说,没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什么。
顾远并没有看见玉徵的伤,但听妻子描述,应该很严重。
但此前,因为分家一事,刚和兄长闹不愉快,他现在也不好说什么。
倒是王氏,一直想说话,都被他按住了,不让她再跟着胡闹。
此时,他们所有人都缩在朝晖堂,并不知道,皇帝此时已经进入了顾府,直奔玉徵所在的厢房。
屋内,玉徵因为失血过多,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春禾劝她休息会儿。
可她哪里睡得着,只要闭上眼睛,满脑子都是腹中的孩子。
她根本就没想到自已会有孕。
一想到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她即将要面临着什么,恐慌感油然而生,如今,她到底要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玉徵懊恼,气愤,恨不得将宋清漪撕碎,要不是她算计自已,如今自已也不会有这么多麻烦事。
所有的事情,都偏离了她的计划。
她原本想着等处理完了这里的事,她就回江南去,一辈子都不会再回到这个地方。
可是现在……
“姑娘,不要再想了,您现在需要休息。”春禾端着一盆热水进来,见她还睁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连忙提醒道。
“春禾,我要回江南,我想外祖母他们了。”玉徵的语气中带着哭腔,此时的她,不仅脆弱,还非常无助,身边除了春禾,连一个陪她的人都没有。
再加上怀了皇帝的孩子,她紧张,恐慌,甚至还非常迷茫。
这个府里所谓的亲人,没有一个关心她的。
明明,她也是他们的女儿,孙女儿,可是他们却好像熟悉的陌生人一般。
“好,等老太爷他们收到信了,就会来接您了。”就在刚刚,春禾已经写信去江南了。
相信江南那边,很快就会收到信的。
“姑娘,您先躺着,奴婢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春禾很忙,又要照顾玉徵,又要亲自熬药,她忙得停不下来,这顾府里的人,只会见人下菜碟,春禾很谨慎,不想用他们,做什么都是亲力亲为。
她刚拉开门,就看见院子里突然间多了好多人,五步一岗,三步一哨,意识到什么,刚想开口,便见那抹明黄色的身影由远至近。
黑奴不见了踪影。
她猜想,定是回宫汇报了。
只是没想到会来得如此快,顾不得多想,她赶紧跪下行礼。
皇帝此时没心思理她,快步进入屋内。
躺在床上的玉徵刚哭完,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听见开门声,她以为是春禾,就没睁眼。
直到对方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几息后,感觉到床边塌陷下去,她这才睁眼。
映入眼帘的是明黄色的身影,还有那张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