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建国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地瞪了江屿一眼,“我和你妈想着你最近手术多,怕你不好好吃饭,
正好今天去郊区买了些新鲜的土鸡和野生菌,给你送过来煲汤补补。谁知道……”意味深长地拖长了音调,眼神在儿子和未来儿媳妇之间瞟了瞟。
杨桃的脸更红了,头垂得更低,感觉自己像个被当场抓包的小学生。杨桃偷偷掐了江屿的手心一下,都怪他!
江屿也是哭笑不得:“爸!你这语气有点怪啊,弄的我们好像在干什么坏事一样。”
“哦?是吗?”江建国挑了挑眉,没有再理会江屿,只是看向杨桃,语气温和了许多,
“小杨是吧?别紧张,叔叔阿姨就是路过,顺便来看看这臭小子。
他要是敢欺负你,你跟叔叔说,叔叔收拾他!”说着,还象征性地扬了扬拳头。
“没…没有,叔叔,江屿他…他挺好的。”杨桃赶紧摇头,声音细若蚊呐。
“好?好就行!”苏晚晴一把拉过杨桃的手,亲热地拍着,“桃子啊”苏晚晴自动升级称呼的技能还是没有拉下,
“别站这儿说话了,走走走,回家!正好阿姨带了这么多好食材,今晚就给你们露一手,
尝尝阿姨的手艺!你这孩子,看着就瘦,得好好补补!”
“啊?回…回家?”杨桃懵了,下意识地看向江屿。这就……要登门了?还是穿着这身?
江屿也是一脸无奈:“妈,这太突然了,桃子她……”
“想什么呢,去你家,难道现在还跑到我家去啊?”苏晚晴打断江屿,嗔怪道,“再说你在家,半个月不弄一次饭,
天天就知道在外面吃,贵都不说,谁知道那菜里加了什么,今天刚好趁这个机会,大家一起吃个饭?”
苏晚晴不由分说,拉着杨桃就往江屿家的方向走,完全不给小两口拒绝的机会。
杨桃被苏晚晴的热情裹挟着,晕晕乎乎地往前走,心里七上八下。
回头看向江屿,眼神里全是求助和慌乱:怎么办啊!我这身衣服!我没化妆!我还没准备好!
江屿对上杨桃可怜巴巴的眼神,叹了口气,快步跟上,伸手揽住她的肩膀,低声在耳边说:“别怕,我妈就这性子,热情过头。
衣服……你们走慢点,我现在去商场给你买一套。”顿了顿,看着前方母亲拉着杨桃喋喋不休的背影,又补充了一句,
声音带着点安抚的笑意,“放心,丑媳妇见公婆这一关,我看你过得挺好。我妈那眼神,恨不得现在就让我把你娶进门。”
杨桃被江屿最后一句逗得又想哭又想笑,紧张感稍微缓解了一点点,但心脏还是砰砰首跳。
看着江建国手里提着的沉甸甸的食材袋,又看看身边牵着自己、眼神坚定的江屿,再看向前方那个热情洋溢、仿佛己经把她当自家人的苏阿姨……
这个见家长的“惊喜”开场,虽然兵荒马乱,充满了社死瞬间,但似乎……也没想象中那么可怕?
至少,江屿的父母,看起来都还挺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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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合医院,分诊台前却己有了愁云笼罩的小小人群。
一对衣着朴素、脸上刻满风霜与焦虑的中年夫妇,手里紧紧攥着一大摞来自不同医院的影像学片子、报告单,纸张边缘因为反复翻阅而显得毛糙发黄。
他们身边站着一个穿着不合身西装的年轻人,似乎是家里亲戚,同样一脸凝重。
护士小林在窗口熟练地处理着预约,视线扫过他们带来的厚厚一摞资料,在看到最上面某省顶级三甲医院的LOGO时,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小林接过病人递来的基本信息表,看到“主诉”一栏密密麻麻写满的失败手术史、反复发作的黄疸、持续腹痛、
以及在外地被多位专家诊断为“情况复杂、手术风险过高、建议保守”的字眼时,心头了然。
“看江主任吗?”小林的声音放轻了些,带着了然的温和。
“对对对!”中年男人连忙点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起一线微弱的希望,“我们就是专门从封省过来的!
托了好多关系才打听到江…江主任能治!求您帮帮我们!”男子声音有些发哑,旁边他的妻子己经偷偷抹起了眼泪。
小林快速在电脑上操作,语气比平时更郑重:“江主任今天手术排得满,下午专家门诊,我尽量给你们加一个紧急号。
先把这些资料整理好,待会儿进去见到医生要清晰地说病史,明白吗?”小林把挂号条递过去,上面清晰地打印着:江屿 主任医师 肝胆胰外科。
肝胆胰外科医生办公室
办公室里弥漫着咖啡因和早晨查房后的紧张气息。
几个主治医生和住院医围在电脑前讨论一个新入院的复杂病历,正是那对从外省赶来的夫妇带来的。
主治医师郑峰指着屏幕上复杂的胆道成像图,眉头拧成了疙瘩:“胰十二指肠切除术后,胆肠吻合口狭窄了起码三次了吧?
反复扩张反复狭窄,看看这片子,远端胆管结构完全毁了,还有门静脉海绵样变(一种严重的血管病变)……
这粘连得多厉害啊?再开腹进去找胆管?这不明摆着往雷区踩吗?”
旁边的住院医小赵看得头皮发麻:“这……郑老师,这种情况还有办法做吗?
上次在省院给他们做腹腔镜下再通的那位李教授,在我们那边也很有名的,听说做完更糟了……”
郑峰重重叹了口气,往后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心:“难!难如登天!剥离粘连一不小心就是大出血,
胆管位置找不准,重建更困难。再加上门静脉这情况,稍微碰一下就得天翻地覆。”
郑峰沉默几秒,忽然问旁边另一个埋头写病历的主治医,“老刘,你看这例,敢不敢接?”
刘主治抬头瞥了一眼屏幕,立刻摇头,连连摆手:“老郑你别吓我!这活儿太大,我可接不住。一个不对,台上就得崩盘,后面收都收不住。”
“所以嘛,”郑峰把鼠标一推,语气带着点无奈也带着点敬畏,“只能看江头了。也就他那儿还有点可能琢磨出点门道来。
听说昨天那个巨大肝癌合并下腔静脉癌栓的,江头带着人硬是剥离干净了,还没切肝。”
“是啊,也只有江主任敢这么干,技术精度要求太高了。”住院医小赵语气里满是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