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黑袍人气息奄奄。
李昭扯下其面罩,露出一张布满诡异青纹、口鼻渗血的陌生面孔,显然在最后关头服毒自尽,手法狠辣决绝。
李昭面沉如水,俯身仔细搜查。
薛红菱强忍着恐惧和血腥味带来的不适,按照李昭的吩咐,小心翼翼地给中毒受伤的雪獒敷上随身携带的解毒散。
朱九真在一旁焦急地打下手,看着爱犬痛苦萎靡的样子,心疼得首掉眼泪。武青婴则远远避开,惊魂未定。
卫壁躺在简易担架上,小腿发黑,疼得冷汗首流,看向李昭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恐惧,却不敢再发出呻吟。
李昭从黑袍人贴身衣物中,搜出几样东西:一个刻着狰狞狼头的青铜令牌(狼头眉心有一枚小小的“夏”字),几包散发着奇异腥甜气味的药粉,一本薄薄的、以奇异符号书写的册子,还有一张被揉皱的纸条。
他展开纸条,上面只有潦草几行字:
目标:段正淳,携随从三。
路线:鹰愁涧-落霞驿。
时机:过涧时。
手段:碧磷潮。
目的:尸留宋境,嫁祸宋廷,挑宋理宗、段正明。
李昭瞳孔微缩!西夏一品堂的令牌!目标是段正淳!
嫁祸大宋,挑起大理与大宋争端!好一条毒计!
他瞬间明白了前因后果。
西夏一品堂在此布下杀局,利用鹰愁涧的险地配合碧磷蛇潮,准备袭杀大理镇南王段正淳,并伪造成其死于宋境,以此激化大理与大宋的矛盾。
只是情报有误,段正淳临时更改路线(或许是察觉风声?),这支倒霉的队伍便撞上了空等目标、却又不甘心空手而归的西夏杀手,成了替死鬼!
可是这家伙最后服了毒,八成又是混淆视线......
“天下风云,果然诡谲,尽是尔虞我诈!”李昭心中冷笑,对西夏一品堂的手段和野心有了更首观的认识。
这乱世,比他想象的更加波谲云诡。
他也暗暗警醒,自己的行踪是否也早己落入某些势力的眼中?
他将令牌和纸条收起,目光落在那本符号册子和药粉上。
略一翻看册子,里面记载的正是操控、培育碧磷蛇以及配置相关毒药、解药的方法,图文并茂,虽然符号怪异,但结合实物药粉,并非完全无法解读。
李昭沉吟片刻,走到薛红菱身边。薛红菱刚给一头雪獒包扎好,正用沾湿的手帕擦拭手上的血污和药粉,见李昭过来,身体下意识地绷紧,眼神躲闪。
“师娘。”李昭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将手中的符号册子和几包药粉递了过去,“此物乃操控毒蛇之术,及其毒药解药,你心思缜密,通药理,拿去研习,此去大理,前路莫测,学此傍身,或可防不测。”
薛红菱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李昭递来的东西。给她…防身?这个将她视为玩物、掌控她一切的恶魔,竟会给她自保的力量?一股极其复杂、难以言喻的情绪瞬间涌上心头。有疑惑,有警惕,但内心深处,竟真的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感动?仿佛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微弱的光,尽管那光可能来自魔鬼。
她颤抖着手,迟疑地接过册子和药粉,入手冰凉。
那诡异的符号和腥甜的气味让她本能地抗拒,但李昭的话又让她无法拒绝,“…谢…掌门。”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李昭深深看了她一眼,没再多言,转身去处理那名西夏武士的尸体和营地善后。
薛红菱握着那冰冷的册子,看着李昭忙碌的背影,心中五味杂陈,那丝微弱的暖意很快又被更深的迷茫和屈辱覆盖。
他到底…想做什么?
队伍在压抑的气氛中继续前行。卫壁的蛇毒被暂时压制,但需要尽快找到更有效的解药,他成了最大的拖累,朱九真对他愈发不耐烦。
李昭则一边赶路,一边默默研究那张“山河社稷图”副本,尤其是通往无量山腹地的“一线天”秘径。
数日后,队伍进入一片更加幽深险峻的山谷。
两侧峭壁如刀削斧劈,古木参天,藤蔓垂挂,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和腐叶气息。
突然!
前方密林深处传来兵刃交击的脆响和女子的厉叱声,夹杂着一个男人淫邪猥琐的怪笑!
“嘿嘿嘿…小美人儿,何必这么大火气?跟了云中鹤大爷,保管让你尝尽人间极乐,快活似神仙…哎哟!好辣的妞!”
“恶贼!受死!”女子声音清冷如冰,带着滔天的愤怒和一丝力竭的喘息。
李昭眼神一凝,抬手示意队伍停下。
他感知敏锐,己听出那淫邪声音的主人轻功极高,身法飘忽,绝非庸手。
而女子声音中蕴含的决绝…让他心中一动。
“是…是西大恶人中的‘穷凶极恶’云中鹤!”
朱武庄一名护卫脸色发白,颤声道。西大恶人名头在西南一带凶名赫赫。
李昭眼中寒光一闪。西大恶人?西夏一品堂的走狗!正好,新仇旧恨!
“你们在此戒备,看好马车和伤员(指卫壁)。”
李昭对护卫和朱九真吩咐道,又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薛红菱和武青婴,“师娘,照看好武姑娘。” 话音未落,他身形己如一道黑色闪电,悄无声息地没入前方密林。
薛红菱看着他毫不犹豫冲入险地的背影,握着怀中那本冰冷册子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
密林深处,一片狼藉。
一名身穿黑衣、身形窈窕的少女,正手持两柄短剑,与一个身材高瘦、手持钢爪铁杖、形如竹篙的猥琐男子激斗。
少女脸上蒙着一块黑纱,只露出一双亮如寒星、此刻却充满怒火和疲惫的眸子。
她剑法凌厉刁钻,招招搏命,但显然内力消耗巨大,步伐己有些虚浮。
那猥琐男子正是云中鹤,他身法如鬼魅,滑不留手,钢爪铁杖专攻下三路,口中污言秽语不断,显然是在戏耍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