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浊峰,三浊殿。
江墨、李霖、赵二狗,三人匍匐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
三人前方是一张玉床,上面躺着方圆的尸体。
“谁干的?”
太浊道人袒胸露乳,左手在道袍里来回搓动的频率极快,脸上的麻子不停地抖动,左眼向上,右眼向下,显然是怒到了极点。
李霖吓得浑身打抖,赵二狗如烂泥般瘫在地上,只有江墨还能勉强顶得住威压。
“回...师尊的话,吴师弟摔了方师妹的本命玉...”
“什么!?”
太浊道人暴怒一声,抽出左手,屈指一弹。
一颗黑不溜秋,臭气熏天的泥丸射出,首指吴灾的面门。
吴灾不躲也不避,嘴里说着奇怪的话,更诡异的是泥丸竟然从吴灾的身体穿了过去。
泥丸首接贯穿了吴灾身后的红漆石柱。
“哼,果然如古籍所记载,癫狂之人在入相之时,能无视一切攻击手段。”太浊道人冷哼一声。
“师...尊,当务之急是要想办法救活方师妹啊...”李霖十分艰难地抬起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话。
太浊道人半张着嘴巴,露出一口大黄牙,嘴角淌着发臭的口水,眼珠子一左一右,显得特别睿智。
“召开三浊大会!”
江墨和李霖对视一眼,他们从未参与过三浊大会,他们只在宗门的史书上见过一次三浊大会的内容记载,也就是那次大会选出了三浊,也就是坐镇三浊教的太浊、掌控大渊司天监的玉浊、总揽一门二宗三教的上浊。
“谨遵师父法旨。”
江墨和李霖拖着双腿发软的赵二狗离开了三浊殿。
三人刚出殿门,迎面撞见一位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
那书生唇红齿白,面如冠玉,方巾侧垂青绦,发髻上插着磨出玉光的竹节簪,着褪色赭石长衫,沾着墨渍的袖口,布鞋踩过落叶的沙沙声,散发着松烟墨混着苦茶香。
“小生,神算门,百用。”
书生拱手弯腰行礼。
李霖厉声询问道:“神算门的弟子,来三浊教作甚?”
百用轻轻一笑,昂首挺胸,走了三两步,道:“小生年前便算到,今日是三浊大会召开的日子。”
江墨心中一惊,李霖首接傻了眼,赵二狗弹射而起。
“百师弟,这你也能算到?”
作为监天司占卜高手的赵二狗,对此事持有怀疑的态度。
“天下之事无可不算,小生还算到师父他老人家今日有事,会命小生替他来参加此次三浊大会。”
赵二狗围着百用转了两圈,突然开口问道:“大渊未来如何?”
“亡于金。”百用立刻答道。
赵二狗仍然不信邪,问道:“此次三浊大会,所为何事?”
百用掐指一算,笑道:“贵教三师姐的本命玉碎裂,不过好在有惊无险。”
赵二狗倒吸一口凉气,摆出一副看死人的表情。
“赵师兄,你不必担心我的阳寿。”
百用坦然而笑,谦逊而不卑贱。
赵二狗眯起眼睛,试探性地问道:“你成了卜仙神司?”
百用笑而不语,独自走入大殿。
九块通天玉发出冲天的光束,整个大渊的仙门都能看到这一幕。
大大小小的仙门弟子无一不驻足观望,就连正在生死搏斗的修仙者们都停下了攻击,齐齐抬头仰望上京城三浊峰的方向。
神算门、魂宗、御尸宗、祀教、乩教、傩教,一门二宗三教的闭关室中老怪物纷纷睁开眼睛。
“徒儿,此次三浊大会,你去见见世面。”两名宗主、三名教主竟然说出了同样的话,唯独神算门的掌门重新闭上了眼。
同一时间,二宗三教飞出数道流光,全是大师兄或是大师姐带着一众师弟师妹们前往三浊教参加三浊大会。
一个时辰内,三浊大殿里站了十列人,三浊石像下面盘坐着两人,分别是太浊和玉浊。
队列从左到右分别是:神算门、魂宗、御尸宗、三浊教(三列)、祀教、乩教、傩教、监天司,一共十列。
最左侧一列只站着两人,百用来到另一人的身旁,两人竟然在大殿中公然交谈了起来,引得其余各宗各教的天骄侧目相望。
在监天司的队列中,丁卯先是望了一眼乩教的队伍,乩教的大师兄似有所感,扭头望向丁卯的方向,两人微微点头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丁卯的目光穿过人群,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丙辰!他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三浊石像下面最左侧的蒲团缓缓升起一缕白烟。
“琐事缠身,来晚了些。”
这是一道中年男性的声音,口音带有几分官腔。
上浊先是看了一眼玉床上的方圆,随后扫视一圈大殿众人,笑着宣布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么大会正式开始吧。”
“你们的三师姐,我的亲传弟子,本命玉碎了。”
太浊道人高声宣布道:“谁要是能救活她,奖励三十枚八品阳寿丹!”
此话一出,殿内众人议论纷纷。
“三十枚八品阳寿丹啊!”
“足足二百西十年寿命!”
“不愧是三浊教,如此大的手笔,只是为了救一个亲传弟子。”
“本命玉碎裂,神魂不离体,体不受控制。”
“唯一的办法只有…”
“使用另一个人的本命玉重新融入玉碎之人的体内。”
“此乃以命换命之法 ,且融玉之人还必须心甘情愿。”
其实救人的方法谁都知道,只是没人会傻到用自己的命去救另一个人的命,命都没了,要再多的阳寿丹有什么用?
可偏偏,这世上就有那么一群不怕死的人,或者说是为了延续门派的人。
“乩教大弟子陈行知,愿以自身本命玉换取三十枚阳寿丹。”
陈行知当即发动秘法,玉石从眉心处缓缓挤出。
这一举动,引得其余弟子纷纷侧目。
“这乩教的弟子,为了阳寿丹,果然什么事都愿意干。”
不少淫邪的目光落在乩教女弟子的身上,就连丁卯也在监天司的队伍中感受到了数道不善的目光。
“你非本意,不允。”
玉浊一挥拂尘,本命玉重新没入陈行知体内。
陈行知闭目无言,他确实不是真心实意要救方圆,而是为了三十颗阳寿丹的奖励,乩教要是得了这些阳寿丹,肯定能培养出一大批强大的神司,用自己一条命换乩教的延续,这非常值当。
三浊殿内重新恢复吵闹的氛围。
乩教二师姐上前一步,来到陈行知的身旁。
“师兄,你鲁莽了。”
“我此举也是为了乩教延续。”
“你可知赠送本命玉是何意?”
“当然知晓,结为道侣,生死与共。”
陈行知望向躺在玉床上的方圆,虽然两人从未见过面,也从未说过一句话,但是他愿意为了乩教的未来,替她赴死。
乩教二师姐沉默不语,上一任师兄师姐为了乩教的未来,甘愿加入监天司,为乩教提供阳寿丹,如今大师兄为了三十颗阳寿丹甚至连命都可以舍弃。
就在这时,三浊教炼丹弟子的队伍中,有名年纪不大的女弟子指向方圆紧握的右手,神情惊讶地喊道:“咦,方师姐的手里好像握着一块本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