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妃们都知道花房附近有一棵古樟树,颇为灵验,许愿是极好的。
她们接二连三的出现祈福,也不落单,樟树附近永远都有人在。
这让幕后之人想要转移自己动过的手脚,也找不到可乘之机。
香包这东西是有时限的,时间长了味道就淡,不然难道还能管用一辈子吗?
惠昭仪想找的,就是对方更换香包的空隙。
雨后的天气,天空中还在下下雨,但是温度降下不少,体感非常舒适。
一扫连日来的炎热,所以许多人都留在宫室里,感受宁静,连宫女太监都在躲懒。
花房附近,当然没人看守。
穿着宫女服饰的人,躲在暗处观察了两刻钟,确定这附近都没人,这才快步跑过去,朝手心吐了两口唾沫,手脚并用,快速的攀爬在树干之间。
从树顶到树冠,他停留在某一处,从中间摸出什么东西,换好,又快速下来。
仔细一数,会发现停留的次数,竟有十余次之多,也就是说有十余个香包。
脚踩上实地,对方跳下树,嘿嘿笑了两声,转头准备撤离。
一道悠扬的声音响起,“急什么呀!你家主子等着你回话吗?”
那人一惊,倏尔回头,发现十来个膀大腰圆的太监狞笑着,把她团团围住,没给她留一丝空隙。
采星跟采荷站在外围,冷笑着。
那人抬起袖子蒙脸,一个俯冲,就准备冲出去。
但她们带的太监,也不是吃白饭的,几个起跳,就把人按住了,扯开她遮脸的袖子,采星乐了。
“怪不得找不到人,原来是个男的!”
这人穿了一套宫女服遮掩身份,其实是太监,也难怪爬树爬的这么顺溜。
采星把人捆好收拾好,连同新旧香包,一起带到主子面前。
惠昭仪是有心去现场亲自捉贼的,但被韩舒宜拦着了,君子不立危墙,一切都以安全为重。
等到采星押着人进来,惠昭仪动怒冷笑,“好一个巧妙法子,还不招吗?”
对面的太监一声不吭,活像被锯了舌头。
就算这样也不怕,他既然是内侍,总会有人认识他。
惠昭仪把宫人叫来挨个辨认,总算有人认出他。
“这,这好像是康容华,不对,是沈美人的太监保顺呐!”
康容华是大公主的生母,潜邸时最早伺候皇帝的宫妃,所以得到容华的封号。但上次她参与了雷劈惜景阁事件,还被逮到现行,所以除了封号,降位美人。
没想到她心思不死,又掺和进樟树香包的事。
有人叫破保顺的名字,保顺急了,“不关我家主子的事!”
“关不关谁的事,也不是你说了算的。押着人,送去太后那里!”
惠昭仪挽了挽披帛,“走,去太后那儿。”
哭诉,卖惨!
*
其实光手里的证据,己经能够治对方的罪,威慑后宫中人了。
但是惠昭仪己经厌烦这种一次又一次的被动防守,想要一击绝杀。
卖惨就成了必不可少的步骤。
像惠昭仪这样平日端庄又沉稳的性子,哭起来也是格外的惹人怜惜,把太后弄的没办法。
毕竟事情是沈美人自己做的,还差点害了皇嗣,太后怎么可能不恼怒呢?
太后一心安慰惠昭仪,在旁边敲边鼓的韩舒宜祭出一计绝杀,“臣妾只要想到这事,就后怕的很。咱们不知道轻重,还叫了很多姐妹同去古樟树附近祈福,若是不慎害了她们,岂不是害了整个大锦的后嗣!”
太后听的心一紧,确实,要是宫妃人人受害,后宫就乱了套了!若是再传染给皇帝,这不天下大乱?!
滑坡谬误虽然荒谬,但在太后眼中可不荒谬,毕竟关系到自己的亲亲儿子,一点小失误都不行。
太后震怒,“来人,沈美人谋害皇嗣,将她贬为庶人,安顿冷宫,长公主交给太妃抚养!”
贬为庶人,或许还有翻身的机会,只要沉寂之后,又能获得皇帝欢心,但安顿冷宫,冷宫偏僻还有人看守,就是最大的惩罚,断了她的荣宠之路。
这样严厉的处置,不知道沈庶人知道后,会不会后悔。
她有公主作为底牌,安心抚养公主长大,以后也能出宫过上老太君的好日子,可惜就是想要更多,于是学着人争,抢,夺,反而挖坑埋了自己。
太监保顺听到自家主子被贬为庶人,大叫着,“太后娘娘,奴才还有话说!这个香包的主意不是我家主子出的,是常采女出的!”
一句话,又把常采女牵扯出来了。
太后顿了顿,保顺不敢耽搁,一股脑的把事情经过交代出来。
他家主子是怎么被人怂恿,怎么被人哄骗,又是怎么筹备香包的事。
保顺哭诉着,“主子就是一时糊涂,嫉妒惠昭仪娘娘,才会做出错事,但我家主子头脑简单,也没家世,上哪儿知道这种隐秘招数啊!”
什么遮盖香樟味道的香包,怎么让人食欲不振,沈庶人的脑子,确实没那个能耐。
但太后慢慢道,“保顺,不是每个人被人怂恿,就会干坏事,蠢事的,只有她自己同样动了那个心思,别人的几句话,才能劝得动她!”
劝人上进的话怎么不听,就要听那些害人的话呢?还不是符合自己的心意?
保顺绝望跌倒,太后己经让人去找常采女。
常采女起初还抵死不认,咬死了跟自己没关系,奈何她身边的宫女,都是上次转胎药事件后新换的,根本不敢隐瞒常采女的任何异状,忙不迭的扔出线索,生怕被牵连。
常采女被揭穿一切,索性过过嘴瘾,破口大骂。
“我就是不喜欢那两个贱女人!贤妃那个贱人,既然知道转胎药,为什么不早早告诉我?提醒我,我不就不会上当了吗?惠昭仪一样贱,我的孩儿刚去,她就怀上,不就是夺了我孩子的命数吗?”
“该死,两个人都该死!”
太后的太监总管眼疾手快的塞住常采女的嘴,擦着汗。
老马失蹄,以为是个简单差事,没想到常采女果真恶毒,都要进冷宫了,还能骂上一场。
两拨人拉拉扯扯,都被押上马车,送去冷宫了。
惠昭仪在凉亭里听到骂声,冷冷一笑,“农夫与蛇,真是长了见识。”
“怪自己很难,承认错误很难,但是怪别人,就简单多了。”韩舒宜同样一笑,“事情,了结。”
她们二人联手,扳倒沈氏和常氏,一下子就把其余人吓到了。
真正的狠人不出手则己,一出手惊人,的确威势赫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