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远觉大师就被宣了上来。
那僧人身着一袭僧袍上来,赤足踏地,地面上的灰尘却被他身侧的佛光褪去,沾染不到他身上分毫。
这远觉大师甚是倨傲,双手合十,微微躬身,口诵佛号,就在没有其他的行为了,这可惹恼了朝堂上的百官,按照太昊朝的礼制,凡面君者,无论何人,皆需行跪拜大礼。
“大胆妖僧!”
站在夏子安右侧,身形魁梧如铁塔的镇远大将军蒙昭厉声喝道,他双目瞪如铜铃,煞气逼人。
“面见天子,竟敢不跪,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来人,将这秃驴给我拿下,打断他的狗腿。”
殿角的侍卫闻言,手中长戟一震,就要上前。
“阿弥陀佛,”面对蒙将军的万丈怒火,远觉大师显得颇为安然,“跪拜者,跪天地君亲师,贫僧心中,唯佛陀至高,佛陀之外,众生平等,君王亦是众生之一,贫僧为何要跪?”
“好一个众生平等,看在本将军的刀下,还是不是这般平等,陛下此等谣言惑众之徒,不杀不足以正国法。”
坐在龙椅之上的夏子安抬了抬手。
“蒙将军,先退下吧。”
众人也没想杀他,只是让蒙昭扮演着白脸,试探一下这僧人的深浅,打压一下他嚣张的气焰。
夏子安的目光落在远觉大师的身上,看在西方净土佛国甚是强大,他暂且忍受了远觉的桀骜。
“大师远道而来,想必不只是为了与我太昊君臣辩一辩这跪与不跪的礼节,你既然不想跪,朕就允你了,有何要事,不妨首说。”
“陛下圣明,贫僧此来,只为在这东土之地,传播我佛慈悲,解救沉沦于苦海的芸芸众生。”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悲悯而宏大,他手中的经筒转动,传出来一些庄重的佛音。
“人生在世,实为苦海。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求不得、五阴炽盛,此八苦如影随形,无人可免。”
“帝王将相,贩夫走卒,皆在这六道轮回之中挣扎,今生富贵,或为前世之善果;今生贫贱,亦为往昔之业报,世人愚昧,只知贪恋今生浮华,却不知死后尚有轮回,业力缠身,或堕饿鬼,或入畜生,或坠地狱,受无尽之苦。”
“唯有皈依我佛,勤修佛法,方能勘破虚妄,斩断业力。待到功德圆满,便可跳出轮回,往生西方极乐净土,没有疾苦,没有纷争,黄金铺地,七宝为池,人人皆可得大自在。”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奇怪的韵律,朝堂上一些心智不坚的官员们听了,都有些脸色发白。
“一派胡言!”
文臣班列中,当朝左相贾辰良出声道。
“大师所言,好似慈悲,实则为祸世之言。”
“哦?”远觉大师面色不变,“愿闻其详。”
“大师将今生一切归于前世业报,岂不是在告诉世人,无需奋斗,无需抗争,受苦受难,便是理所应当,这会磨人心智,不思进取,我太昊子民,若信了你这套宿命之,岂不都要成那坐以待毙的懦夫?”
蒙昭将军听着贾相国的辩驳,也算是找回了一点面子,他冷哼说道:
“听见没有,秃驴,治国安邦,靠的是刀枪剑戟,钱粮律法,不是你们这些装神弄鬼的玩意儿,要我说,把你们这些不事生产,只会蛊惑人心的和尚都抓去做苦役,才是对天下最大的功德。”
面对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远觉大师依旧面色平静,只是轻叹道:
“夏虫不可语冰,凡夫难窥真谛,尔等肉眼凡胎,沉溺于俗世的名缰利锁,又怎能理解轮回之妙,佛法之深?言语辩驳,终是无益。”
听着文武百官与远觉辩论许久,夏子安终是幽幽地开口。
“大师所言,核心无非八个字‘六道轮回,因果报应’,但朕今日要告诉天下人,宇宙无轮回,众生无来世。”
“遇到苦难,便说是前世的业报,以此心安理得地忍受;碌碌无为,便期盼来世的福报,以此麻痹虚度的光阴。这是弱者的哲学,是懦夫的慰藉,我太昊的子民,当抗争那命运之无常,不做这懦弱的小人。”
良久,远觉大师才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己不复之前的悲悯,反而多了一丝锐利:
“陛下之言,确实壮丽,若无轮回,此论可为至理,但……如果轮回是真实存在的呢?”
“哦?大师能证明?”
夏子安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上一个尝试转世重生的大修,己经被那牛头马面拘走了,那酆都地府掌管六道轮回,根本就不允许修士转世重生。
“贫僧此次东来,除了宣扬佛法,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便是奉我佛法旨,前来迎接一位转世的佛子。”
“贫僧恳请陛下,允许我在太昊境内寻找这位佛子,届时,陛下亲眼得见,便知轮回之说,并非虚妄。”
夏子安听着远觉大师的话,心中己对那西方净土佛国背后的阴谋有了预料。
这净土佛国,莫不是某位大能留下来的,转世重生的手段,只是,不知他们能不能与酆都地府比划比划,这次被他知晓谋划,可是要倒大霉了,希望他不要一转世就被鬼差拘走吧。
他憋住心中的笑意,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好,朕就给你个机会,让我看看,你是如何向朕证明的。”
“不过,若是你找不到,或是所谓的佛子转世就是个骗局,朕可就要好好地治你一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