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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念头一起，林清许自己也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看向赵宏征。
月光和油灯的光混在一起，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
他拿着那顶帽子，有点茫然，又有点新奇地翻看着，嘴角还带着点惯常的、混不吝的笑意。
看着他那样子，林清许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随即又跳得更快了，脸上刚褪下去的热度又卷土重来。
她自己也搞不清，这心跳，到底是因为妹妹的心思，还是因为眼前这个人...
“咳...”林清许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赶紧收回目光，盯着怀里的油罐子：“那...那征子哥，你慢走...”
“哦...哦！”赵宏征回过神来，把那顶小巧的遮阳帽随手揣进兜里，咧嘴一笑。
“行，走了啊！油收好！”
他挥挥手，转身大步流星地走进了夜色里。
林清许抱着沉甸甸的油罐和鱼干，站在门口，看着赵宏征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小路上，半天没动。
夜风吹过，带着点海水的咸腥，还有院子里草木的气息。
她却觉得，脸上好像更烫了，心里也乱糟糟的。
婉玲和赵宏征？
那她呢...她自己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此时，赵宏征揣着那顶带着麦草香的小帽子，哼着小曲儿往回走。心里美滋滋的。
鱼油分了，鱼干了，小青龙养得倍儿精神，过两天就能换钱。
林家姐妹...嘿，一个赛一个的水灵，还都挺惦记他。
姐妹俩那模样还在脑子里晃悠，一个脸红心跳，一个羞羞答答。
小孩子才做选择！他全都要！
这日子，真他娘的有奔头！
月光不算亮，勉强能看清脚下坑坑洼洼的土路。
刚走到西坡盐碱地那片试验田附近，他耳朵忽然动了动。
不对劲！
那地里头，好像有动静！
不是野物，是人的声音！压得低低的，但透着股恶狠狠的劲儿。
“...妈的！让你显摆！让你能耐！”
“拔！全给他拔了！看他还怎么嘚瑟！”
“对！让他出风头！功劳？哼！老子让你连根毛都剩不下！”
赵宏征脚步一顿，猫下腰，悄无声息地往声音传来的地方摸过去，躲在一丛茂密的灌木后头。
借着月光，影影绰绰看见两个人影在田埂上晃荡。
“妈的！姓赵的走了什么狗屎运！凭什么又是他！”一个公鸭嗓，咬牙切齿地骂着，听着像王强。
“就是！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就来气！呸！”另一个尖细的女声，是周莉莉无疑了。
王强那三角眼在月光下闪着恶毒的光，下手又快又狠。
他抓住一片嫩生生的菜苗，连根带泥就往外薅！
嘴里还骂骂咧咧：“呸！什么破玩意儿！老子让你长！让你绿！”
旁边的周莉莉也没闲着，她力气小点，但更阴损。
专挑那刚冒头的嫩芽掐，掐断还不算，还用脚狠狠地碾进泥里！
那张刻薄脸扭曲着：“就是！踩了狗屎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这下好了，全给你毁了！看你在大会上还怎么风光！评先进？做梦去吧你！呸！”
两人一边破坏，一边低声咒骂，脸上带着恶毒的快意，在黑夜里显得格外狰狞。
“踩！都给我踩烂！看他赵宏征还拿什么嘚瑟！”王强喘着粗气，又朝另一片白菜苗下手。
“对！全毁了！让他当众出个大丑！”周莉莉也兴奋地跟着踩踏，发出压抑的坏笑。
赵宏征看得火冒三丈！
操他娘的！
原来是这俩孙子在背后使坏！
居然敢来祸害这片好不容易才有点起色的盐碱地！
这不仅是毁他的功劳，更是要断了岛上改善吃菜的念想！
敢他娘的给他使绊子，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呔！哪来的贼！”赵宏征猛地从灌木丛后跳出来，声音炸雷似的，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响亮。
“敢偷生产队的菜！好大的狗胆！”
他手里不知啥时候抄起了一根手腕粗的枯树枝，劈头盖脸就朝那俩黑影抽过去！
“哎哟！”
“啊！”
王强和周莉莉正沉浸在搞破坏的里，被这突如其来的暴喝和棍子吓得魂飞魄散！
两人根本没看清是谁，只觉一股恶风扑面，下意识想躲，哪里来得及！
“啪！”
“啪！”
“嗷！”王强背上挨了结结实实一棍子，疼得他嗷一嗓子蹦起来。
“我的腰！”周莉莉也被扫中了腰侧，尖叫着摔倒在地。
“打死你个偷菜贼！”赵宏征假装看不清人，抡圆了棍子又是一顿乱抽！
专门往肉厚又疼的地方招呼！
“哎哟！别打！是我！”王强抱头鼠窜，疼得首抽冷气。
“啊！救命啊！杀人啦！”周莉莉在地上打滚，哭爹喊娘。
赵宏征充耳不闻，一边打一边骂：“打的就是你！偷生产队的财产！破坏社会主义建设！罪加一等！”
他打累了，棍子一扔，眼角余光瞥见旁边田埂上放着个浇菜用的粪桶，里面还有半桶发酵好的、臭气熏天的粪水！
嘿！
正好给这俩瘪犊子加加料！
“还敢狡辩！看老子给你洗洗嘴！”
赵宏征狞笑一声，抄起粪桶，对准地上滚作一团的两个黑影就泼了过去！
“哗啦！”
粘稠、恶臭、黄褐色的粪水，精准地兜头盖脸浇了王强和周莉莉一身！
“呕！”
“啊！什么东西！臭死我了！”
两人被浇了个透心凉，那刺鼻的恶臭瞬间钻进鼻孔，糊了满头满脸，连嘴里都溅进去不少！
“呸！呸！呕！”
周莉莉当场就吐了，胆汁都快吐出来，一边吐一边哭嚎。
她可是城里人！
以前都被人供着宠着，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跟落汤鸡似的，浑身还臭的要命！
王强也恶心得首干呕，脸上头发上挂满了黏糊糊的粪渣，眼睛都睁不开了。
“你...你他妈...”王强抹了一把脸，气得浑身发抖，想骂人。
“你什么你！”赵宏征叉着腰，指着他们，声音贼大，故意嚷嚷得整个岛都能听见。
“说！你们到底是哪来的贼？敢到我们鼓沙岛来搞破坏！是不是隔壁岛派来的特务！”
“好你们个坏种！居然敢糟蹋咱们岛上的粮食！”
“缺德冒烟的东西！给老子死！”
说着，又是两棒子下去。
“嗷！”
“啊！”
剧痛传来，两人同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被打得往前一个趔趄，差点扑进刚被他们祸害的菜地里。
“放屁！我是周莉莉！”
周莉莉又气又急又恶心，尖叫着报出名号。
“周莉莉？”
赵宏征夸张地掏了掏耳朵，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
“你胡说八道！周莉莉同志可是我们岛上优秀的女知青！是城里来的文化人！是知青点的模范！”
“人家可是知书达理的！思想觉悟高着呢！怎么会干这种偷鸡摸狗、破坏集体财产的缺德事？”
“你肯定是假冒的！想往我们优秀知青同志身上泼脏水！败坏她的名声！其心可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