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的空气如同凝固的油脂,粘稠地包裹着每一个角落。曹晚晴蜷缩在散发着霉味的木箱后,背抵着冰冷粗糙的墙壁,每一次急促的喘息都牵扯着肋下的剧痛。汗水混着尘土和血痕,在她脸上蜿蜒出狼狈的轨迹,但那双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三个凶徒,燃烧着近乎实质的疯狂火焰。
短暂的僵持被光头一声粗重的怒哼打破。
“操!被个娘们唬住了?”他狠狠揉了一把剧痛的小腿骨,脸上横肉抽搐,那道疤显得更加狰狞。“妈的,装疯卖傻?老子看你能疯到几时!瘦猴,墩子,抄家伙!把她给我拖出来!今天不把她扒光了吊起来,老子名字倒着写!”
瘦猴和墩子眼中凶光再起,抄起破木条和锈铁链就要上前!
就在光头三人再次逼近,阴影即将吞噬她最后一点光亮的瞬间,曹晚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的举动!
她猛地将一首藏在身后、紧贴着冰冷墙壁的手抽了出来!不是那块生锈的铁片,而是——一块巴掌大小、边缘参差尖锐的深色玻璃碎片!不知何时被她从垃圾堆里摸到,死死攥在掌心,锋利的边缘己经深深嵌入她的皮肉,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流下,滴落在肮脏的水泥地上,绽开触目惊心的暗红。
她看都没看光头三人一眼,那双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锁定了铁门上那个狭小的窥视窗!仿佛能穿透那冰冷的栅栏,看到后面那双可能存在的、掌控一切的眼睛!
“飒爷——!!!”
她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嘶吼声如同濒死野兽的哀嚎,尖锐地撕裂了地牢的污浊空气,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绝望和最后的、孤注一掷的质问!
“您想看什么?!看我怎么被这群畜生糟蹋死吗?!还是看我变成和他们一样的行尸走肉?!”她的声音因嘶吼而破裂,却带着穿透一切的力度,“您昨晚没杀我!把我丢进这里!现在,您看到了?!您满意了吗?!”
光头三人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指向门外的嘶吼惊得顿住了脚步,愕然地看着她手中染血的玻璃碎片和她那疯狂指向窥视窗的眼神。瘦猴手里的破木条“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曹晚晴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也根本不给门外那双“眼睛”犹豫的时间!
她眼中最后一丝名为“希望”的光彻底熄灭,只剩下被逼到绝境、退无可退的、冰冷刺骨的决绝!
“好!您想看死……我死给您看!”她凄厉地尖啸一声,眼中爆发出最后的、惨烈的光芒。那块染着她自己鲜血的、锋利的玻璃碎片,带着一种义无反顾的狠绝,毫不犹豫地、狠狠地朝着自己纤细脆弱的脖颈抹去!
动作快如闪电,带着求死之心!
“住手!”瘦猴下意识地惊叫出声。
光头脸色剧变,想扑上去阻止,却根本来不及!
冰冷的玻璃碎片己经触及皮肤,锋利的边缘瞬间划开一道血线!死亡的冰冷触感清晰无比!
就在这千钧一发、玻璃碎片即将割开颈动脉的刹那——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盖过了曹晚晴的嘶吼和光头他们的惊呼!
那扇厚重的、布满铆钉的铁门,如同被攻城锤击中,猛地向内爆开!巨大的冲击力甚至带起一阵腥臭的狂风!
刺眼的光线猛地从门外涌入,瞬间驱散了地牢里大片的昏暗!
一个高大、挺拔、如同山岳般的身影,逆着光,矗立在骤然洞开的门口。光线勾勒出他冷硬如刀削的轮廓,深不见底的眼眸如同寒潭,精准地锁定了角落里那个手持玻璃碎片、颈间淌血的纤细身影。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曹晚晴的动作瞬间僵住!那块染血的玻璃碎片停留在她脖颈上,冰冷的触感和颈间伤口的刺痛无比清晰,但她抹下去的最后一丝力气,却在那双骤然出现的、冰冷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再也无法寸进!
是他!
飒爷!
他真的在看着!而且,他出来了!
巨大的冲击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曹晚晴紧绷到极致的神经!赌……赌赢了?!
这个认知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极致的虚脱,如同电流般瞬间击穿了她的意志!
“哐当!”
那块染血的玻璃碎片从她骤然失去所有力气的手指间滑落,掉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清脆又绝望的碎裂声。
与此同时,曹晚晴的身体也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再也支撑不住。她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断了线的木偶,软软地、无声地向后瘫倒下去。后背重重地撞在冰冷粗糙的墙壁上,然后沿着墙壁滑落,最终瘫坐在那一小片污秽的地面上。
她没有晕厥,只是睁大着空洞失焦的眼睛,剧烈地喘息着,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如同寒风中的落叶。颈间那道细小的伤口还在渗出鲜红的血珠,顺着苍白的皮肤滑落,在她凌乱的衣襟上染开刺目的红。刚才那决绝赴死的疯狂气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劫后余生后巨大的、无法承受的虚脱和茫然。
她赢了……用命赌赢了这一局。飒爷现身了。
但随之而来的,不是安全,而是更深沉的、未知的恐惧。那双俯视着她的、没有任何温度的眼睛,比地牢里所有的恶意加起来,更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整个地牢死一般的寂静。光头、瘦猴、墩子三人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他们看着门口那个身影,又看看在地、颈间淌血的曹晚晴,心虚躲的远远的。
飒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缓缓扫过每一个人,最后定格在如泥、眼神空洞的曹晚晴身上。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沉的、令人窒息的平静。
“闹够了?”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金属刮过地面,清晰地传遍死寂的房间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