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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晚晴（李沐）捕捉到了这声细微却至关重要的反馈。她立刻明白，飒爷从老蔡这剧烈的本能反应中，己经得出了结论——老蔡心里绝对有鬼！她需要做的，就是把这“鬼”的具体形状逼出来！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胜利的悸动，微微侧过头，目光投向门口那片浓重的阴影，声音带着请示的意味，却依旧保持着冰冷的锐利：
“飒爷？” 她没有首接问，但那眼神和语气，分明是在寻求确认，或者说，是询问下一步的指令。
阴影里，飒爷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似乎闪动了一下，如同黑暗中掠过的寒星。他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洞悉一切的笃定，清晰地穿透了房间的寂静：
“他最后的反应，说明了一切。” 飒爷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像是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给他摊牌。别浪费时间。”
摊牌！
这两个字如同冰冷的钢针，刺入李沐的神经，也如同最后的判决，砸向在椅子上的老蔡！
李沐再无犹豫。飒爷的指令就是最高的行动纲领。她猛地转回头，目光如同两柄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在老蔡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判和赤裸裸的揭露，每一个字都像砸下的重锤：
“老蔡！听清楚！” 她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你利用出去采买、送货的机会，在外面偷偷摸摸见的人，不是你什么狗屁亲戚，也不是什么道上朋友！” 她刻意停顿了一秒，让那致命的指控在空气中发酵，然后一字一顿，如同冰锥凿穿冰面：
“是你那个在警察局当差的——小舅子！你把我们的情报，当礼物送给他了！”
李沐死死盯着老蔡的脸，等待着他防线彻底崩溃、如阿鬼般认罪的时刻。
然而——
就在“小舅子”和“警察局当差”这几个字如同惊雷般砸入老蔡耳中的那一刹那！
李沐和门口阴影中的飒爷，同时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短暂、几乎难以察觉的瞬间！
老蔡那双因恐惧而圆睁的眼睛，瞳孔在听到“警察局当差”时，猛地、剧烈地收缩了一下！那是一种根植于本能的、对致命威胁的惊骇！他脸上松弛的肌肉，在那一瞬间极其不自然地绷紧、扭曲！嘴角甚至不受控制地向下撇动，形成一个极其短暂的、如同被毒针刺中般的惊惧表情！
这个表情，快如闪电，转瞬即逝！快到如果不是李沐和飒爷这样经验丰富、观察力极其敏锐的人，根本不可能捕捉到！它就像一道撕裂黑夜的惨白电光，瞬间照亮了老蔡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秘密！
但仅仅零点几秒之后，这道“电光”就被一股更强大的力量强行压制了下去！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瞬间抹平了他脸上所有真实的惊骇！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汹涌澎湃的、如同决堤洪水般的茫然、困惑和——巨大的、仿佛遭受了灭顶之灾般的冤屈！
“什…什么？” 老蔡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一种近乎滑稽的茫然，他拼命摇头，幅度之大，几乎要把脖子扭断，“小…小舅子？警察？传递…情报？” 他重复着这几个词，眼神涣散地在李沐和门口的方向来回扫视，仿佛完全无法理解这些词组合在一起的意思。那表情，那语气，就像是一个从未听说过“警察”为何物的深山老农，突然被指控叛国一样荒谬绝伦！
“冤枉啊！！！！” 下一秒，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嘶吼猛地从老蔡喉咙里爆发出来！那声音里蕴含的绝望和悲愤，远比之前的恐惧嚎叫更加“真实”、更加刺耳！他整个身体如同被电击般剧烈地弹动起来，被铐住的手腕疯狂地拉扯着，手铐与金属椅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皮肤瞬间被磨破，鲜血渗出，他却浑然不觉。
“飒爷！李小姐！天地良心！！” 老蔡涕泪横流，这次流的泪似乎都带着滚烫的冤屈，他几乎是嚎啕大哭，声音因为巨大的冤屈而扭曲变形，“我老蔡是有一个小舅子！可…可他就是个在乡下种地的老实巴交农民啊！他…他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他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当警察？！还…还传递情报？！” 他哭喊着，声音里充满了被泼了天大脏水的绝望，“阿鬼！是阿鬼！他…他给我扣这么大的帽子！他这是要我的命啊！他这是想拖我下水给他垫背啊！飒爷！您明察！我老蔡跟了您这么多年，我…我连一只蚂蚁都不敢踩死啊！我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背叛您去勾结条子？！冤枉！天大的冤枉啊！！”
老蔡的表演堪称精湛！那巨大的悲愤，那对“乡下种地农民”小舅子的细节描述，那歇斯底里的喊冤，配合着鲜血淋漓的手腕和涕泪横流的脸，几乎将一个被诬陷的忠厚老实人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然而！
李沐的心却沉到了谷底！不是因为老蔡的喊冤让她动摇，而是因为她和飒爷都清晰地看到了那个转瞬即逝的惊恐表情！那个表情，才是老蔡内心最真实的写照！他此刻的“冤枉”，不过是在那瞬间惊骇之后，强行披上的、更加厚实也更加危险的伪装！他在演！他在用尽全身的力气演一出“窦娥冤”！
蝰蛇的情报没错！“小舅子是警察”这条信息，是真实的！老蔡就是内鬼！但他比阿鬼更狡猾，心理素质更强，也更懂得如何在绝境中伪装和反击！他知道，一旦承认勾结警察，就是死路一条，而且会连累家人！所以他选择了最激烈、最彻底的否认和反咬——把一切推给阿鬼！
李沐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老蔡是真的没有任何强迫的卧底，是比阿鬼还要老实善良的人，该怎么救他啊？她下意识地再次用眼角的余光瞥向门口的阴影。
飒爷依旧站在那里，如同一尊沉默的黑色雕像。但这一次，李沐清晰地看到，在刺眼白光的边缘，飒爷那线条冷硬的下颌线，似乎极其轻微地绷紧了一下。他那双隐藏在阴影中的眼睛，仿佛变得更加幽深，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里面翻涌着冰冷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怒意，以及一丝……对眼前这场“表演”的、近乎残忍的玩味。
他没有说话，没有任何动作。但那无声的注视，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李沐知道，飒爷也看到了那个瞬间。老蔡的表演，骗不过这位洞察人心的枭雄。
房间里只剩下老蔡那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冤枉！”在绝望地回荡，与冰冷的金属墙壁碰撞，发出令人心悸的回音。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坚冰，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李沐站在强光与阴影的交界处，面对着老蔡声嘶力竭的表演，承受着身后飒爷那如同实质般冰冷的审视目光。她知道，老蔡己经亮出了底牌——死不认账，反咬一口。而接下来，要么是她用更猛烈的手段彻底撕碎他的伪装（这需要飒爷的默许甚至支持），要么……就是飒爷失去耐心，首接进行“最终裁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