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搜的风暴算是勉强被傅斯年那堵冰墙似的声明压下去一点,但公司里那些暗戳戳的、带着八卦和戏谑的眼神,像小针一样,扎得傅斯年浑身不自在。
尤其路过茶水间,听到里面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哄笑时。
他脚步一顿,脸色更沉。
沈砚跟在后面,恨不得把自己缩进文件夹里。
源头,当然是那个穿着卫衣在办公区狂奔、举着他社死证据大喊“傅斯年是大笨蛋”的始作俑者——林懒。
傅斯年捏了捏眉心。他觉得自己需要冷静。需要把那个笑得没心没肺、搅得他心浮气躁的身影,从脑子里赶出去。
他需要一个……能掌控局面、把脱缰野马拉回正轨的谈话。
地点选在了集团大厦的顶层天台。
这里空旷,安静,只有城市璀璨的灯火在脚下铺开。风吹过,带着初夏夜晚特有的微燥。
傅斯年提前到了。
他特意换掉了白天那件沾了点咖啡渍的西装(该死的,看见咖啡渍就想起那杯被他捏碎的骨瓷杯和更糟心的弹窗),穿着一身熨帖的深色休闲装,少了点咄咄逼人的商务感,多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他靠在冰凉的金属栏杆上,指间无意识地着手机屏幕边缘。
屏幕是黑的。
但他知道,只要一按亮,就是那张该死的截图——「笨蛋怎么才能追到你?」和林懒那个嚣张的Q版头像。
他烦躁地把手机塞回口袋。眼不见为净。
脚步声传来。
很轻,很拖沓。
傅斯年回头。
林懒来了。
她果然……不负“懒”名。
不是走来的,几乎是拖着一个巨大的、米白色的、一看就软得像云朵的懒人沙发挪上来的。
那沙发体积惊人,她整个人陷在里面,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和一双穿着人字拖的脚。
身上还是那件oversize的连帽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一点鼻尖。
她吭哧吭哧地把沙发拖到天台中央,离傅斯年大概五米远的地方,然后像泄了气的皮球,“噗通”一声把自己彻底摔进沙发深处。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透着一种“能躺着绝不坐着”的终极摆烂哲学。
傅斯年:“……”
他酝酿了一下午的、带着点兴师问罪意味的开场白,硬生生被这阵仗堵在了喉咙里。
林懒在沙发里蛄蛹了几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像只摊平的猫。她抬起手,不是打招呼,而是指向头顶那片不算清澈、但勉强能看到几颗星子的夜空。
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穿过微凉的夜风飘过来:
「大叔,你看那些星星。」
她顿了顿,似乎在组织她那套独特的“懒人宇宙观”。
「它们就那么挂在那儿,摆烂了亿万年,一动不动。」
「你说,」她歪了歪头,帽子滑下来一点,露出那双在昏暗光线下依然亮得惊人的眼睛,带着点纯粹的好奇,「为啥还有那么多人,巴巴地追着看?又是望远镜又是火箭的?」
傅斯年被她这清奇的脑回路噎了一下。
他以为她会心虚,会狡辩,会继续用她那套黑客技术胡搅蛮缠。
结果她跟他讨论星星为什么摆烂还有人看?
他深吸一口气,夜风带着点尘土味,没能让他冷静,反而让他胸口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郁气更重了。
他迈开长腿,几步就走到那个巨大的懒人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陷在柔软织物里的她。
她嘴里叼着根吸管,手里捧着一杯……珍珠奶茶。杯壁上凝结的水珠滑落,滴在她卫衣袖子上。
又是奶茶!
傅斯年觉得那粉红色的弹窗和那句“笨蛋才能追到你”又开始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一股无名火“噌”地窜上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
他猛地俯身,快、准、狠!
一把就将林懒手里的奶茶杯给夺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