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瞬间僵硬!攥着书包带的手指用力到几乎痉挛!那本深蓝色的书,此刻就静静地躺在书包最里层,像一颗定时炸弹,而他,就是那个精准地按下了倒计时开关的人!他不仅知道我在看,他甚至知道我把它藏在了书包里带下来!
一股被完全看穿、毫无隐私可言的羞耻感混合着强烈的恼怒,猛地冲上头顶。
“江砚!” 我几乎是带着哭腔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激动和委屈而尖利颤抖,“你……你太过分了!”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模糊了视线。我猛地低下头,试图用刘海遮住自己此刻的狼狈不堪,“你凭什么……凭什么这样对我!”
凭什么擅自把我写进书里?
凭什么当众念出那些句子?
凭什么把书塞给我?
凭什么在深夜把我叫下来?
凭什么……用这种居高临下的姿态,逼我做这种根本没法做的选择?!
所有的委屈、慌乱、羞耻和被他强势搅乱生活的不甘,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地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然而,预想中他可能带着嘲讽或冷漠的反应并没有出现。
回应我的,是一段长久的沉默。
夜风吹过光秃的枝桠,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远处路灯昏黄的光线,在脚下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我们拉长的、沉默对峙的影子。
我死死低着头,眼泪无声地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裂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紧攥着书包带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刺痛,试图用这微不足道的痛感来压制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
忽然,那股强大而清冽的压迫感,无声地靠近了。
他向前迈了一步。
距离近到我甚至能感受到他外套布料摩擦时发出的细微声响,和他身上那股混合着冬夜寒意的、干净清冽的气息,更加霸道地侵入我的感官。他没有碰触我,但那种存在感带来的窒息感,比任何肢体接触都更加强烈。
一只骨节分明、修长干净的手,毫无预兆地伸到了我的面前。
不是来抢夺书包,也不是来强迫我抬起脸。
那只手的手心里,静静地躺着一小包……纸巾。
纯白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纸巾。包装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点微弱的哑光。
我的哭声猛地哽住,错愕地、带着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江砚依旧站在我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路灯微弱的光线艰难地穿透树影的缝隙,吝啬地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他微微低着头,垂着眼睫,我看不清他此刻眼底翻涌的墨色里究竟藏着什么情绪。是懊恼?是无奈?还是……一丝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依旧是那副惯常的、近乎冷漠的平静。只是那只伸出的手,执着地停在我的面前,维持着那个递出纸巾的姿势,带着一种与他周身气场格格不入的、笨拙的……温柔?
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出乎意料的举动,像一记闷棍,瞬间打散了我所有激烈奔涌的情绪。愤怒、委屈、羞耻……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我呆呆地看着他手心里那包小小的纸巾,又茫然地抬起泪眼看向他隐藏在阴影里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夜风卷起地上的几片枯叶,打着旋儿从我们脚边掠过。
他等了片刻,见我没有任何动作,那只递着纸巾的手,几不可察地、极其轻微地往前送了送。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坚持。
鬼使神差地,我缓缓地、迟疑地抬起自己因为紧攥书包带而有些僵硬发麻的手。指尖在触碰到那包纸巾微凉的塑料包装时,像是被静电刺了一下,猛地瑟缩了一下。
他没有任何反应,手依旧稳稳地托着。
我终于小心翼翼地、用指尖拈住了那包纸巾的边角,飞快地把它从他掌心抽走。指尖不可避免地划过他温热的掌心皮肤,那一点细微的触感,却像火星溅落,烫得我指尖一颤,纸巾差点脱手。
我慌乱地低下头,手忙脚乱地撕开包装,抽出一张纸巾,胡乱地按在脸上,用力擦拭着狼狈的泪痕。纸巾粗糙的质感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点轻微的刺痛感,却奇异地让我混乱的心绪稍微平复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