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太宰这片刻的迟疑和心软(?)间,惠抓住了机会。
他像是终于忍不住,又像是终于鼓起了勇气,猛地向前一步,单膝半跪在了太宰的病床边,这个动作让他离太宰极近。
“太宰先生…”惠的声音带着哭腔,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用微凉的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太宰放在被子外、缠着绷带的手背。
那触感冰凉而小心翼翼。
太宰的身体猛地一僵,指尖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他应该立刻甩开的,就像之前甩开那只玉犬一样。
但惠的指尖只是轻轻碰触了一下,就飞快地缩了回去,仿佛被烫到。
那双深蓝色的眼眸抬起,湿漉漉地看着太宰,充满了忐忑和祈求,仿佛在问“这样…可以吗?”
太宰沉默了。他看着少年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看着那毫不作伪的担忧和自责。
体内深渊似乎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纯粹的“善意”接触而陷入了短暂的凝滞,没有立刻发出排斥的咆哮。
这短暂的沉默,在惠看来就是默许。
他像是得到了鼓励,胆子稍微大了一点。
他没有再去碰太宰的手,而是将身体又往前倾了倾,微微低下头,将额头轻轻地、试探性地抵在了太宰那只没有受伤的、放在被子上的手肘旁边。
这是一个极其依赖和寻求安慰的姿势。
少年柔软的黑发蹭到了太宰的手臂,带来微痒的触感。
“太宰先生…”惠的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一只终于找到依靠的小兽。
“请您…不要放弃…不要像这样…伤害自己…”
他的额头轻轻蹭了蹭太宰的手臂,动作笨拙又充满依恋。
“我会…我会努力变强的…下次…下次一定…”
太宰整个人都僵住了。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少年身上干净的皂角气息,与他周身萦绕的绝望和消毒水味格格不入。
惠的额头抵着他的手臂,那轻微的颤抖和依赖感清晰地传递过来。
他甚至能感觉到少年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皮肤。
推开他?呵斥他?太宰治的理智告诉他应该这么做。
但看着那颗毛茸茸的、散发着脆弱和恳求的脑袋,感受着那毫无保留的依赖…太宰那仿佛被冰封的、对“生”的排斥感,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笨拙的“贴贴”凿开了一道极其细微的裂缝。
深渊在体内沉默着,没有咆哮,也没有欢愉,只有一种奇异的、被按了暂停键般的凝滞。
太宰最终什么也没做。
他只是僵硬地、任由那只“装可怜”成功的小海胆,将额头贴在他的手臂上,汲取着某种微弱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或许名为“慰藉”的温度。
家入硝子靠在椅背上,默默地看着这一幕,嘴里叼着的烟无声地转动了一下。
她看着浑身僵硬、眼神复杂却终究没有推开惠的太宰,又看了看像只终于找到窝的小狗一样贴着太宰手臂的惠,最终只是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默默吐槽:
“啧…一个疯,一个傻,一个装可怜倒是一把好手…这高专,真是越来越热闹了。”
她拿起打火机,最终还是没点燃那根烟,只是起身,放轻脚步走了出去,将这片充斥着血腥、绝望和一丝诡异温情的空间,暂时留给了他们。
伏黑惠的额头贴着太宰微凉的手臂,感受着对方身体那细微的僵硬和最终无声的默许,深蓝色的眼底,那层水光下,一丝计划得逞的、极其细微的安心和狡黠,飞快地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