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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铜钥匙刺穿神经芯片的瞬间，唐仁的视野被纯粹的白光吞噬。那不是物理的光，而是亿万神经末梢同时燃烧时迸发的意识烈焰。他感觉自己的大脑像被投入恒星核心，每一粒细胞都在尖叫、蒸发。但在这焚身般的剧痛深处，一种奇异的清明感破土而出——他“看”到了。
他看到孙圣的意识深渊，那是一片被暗红色神经触手勒紧、濒临破碎的金属荒原。代表孙圣自我意识的光点正在触手的绞杀下急速黯淡。而在这片荒原的核心，一个由无数齿轮和黄铜音叉构成的、微弱的金色光晕（老菩提的馈赠）正发出最后的悲鸣，即将被涌来的黑暗吞噬。
他“看”到白龙号的意识空间，那身披铠甲的女子虚影被无数痛苦人脸组成的锁链贯穿，钉在燃烧的银沙上。代表飞船能量的银色龙影在锁链的腐蚀下变得透明，引擎核心的光芒如风中残烛。
“接住——！”
唐仁没有声音的呐喊裹挟着他全部的生命力、对妻子的承诺、对眼前地狱的愤怒、以及那份自我牺牲带来的、近乎神圣的纯粹痛苦，化作两道燃烧的金红色洪流，无视物理距离，狠狠撞入孙圣和白龙号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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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圣的金属荒原。
暗红色的神经触手突然被染上金边！那股洪流并非温柔的治疗，而是狂暴的、带着唐仁血肉温度的火焰！它蛮横地撞进孙圣濒临崩溃的意识核心，点燃了那片代表“自我”的黯淡光点，更狠狠撞向那被触手缠绕的金色光晕！
“呃啊啊啊——！”
现实中的孙圣猛地弓起身，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咆哮，那声音混合了金属摩擦和野兽的嘶吼！缠绕他机械腿的神经痛觉触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弹开！他涣散的金色瞳孔骤然收缩、聚焦，瞳孔深处，一个微小的、燃烧的齿轮虚影疯狂旋转！
“老…菩…提…”孙圣染血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每一个字都像从灵魂深处挤出来，“你教的…‘听’…老子今天…听个够！”
他不再抵抗那涌入的、来自无数“活体处理器”的滔天痛苦！反而主动敞开了自己残破的神经接口，如同一个黑洞，疯狂地、贪婪地吞噬着库图鲁通过神经触手传导而来的所有负面情绪——绝望、恐惧、憎恨、麻木…以及那份被扭曲、被放大了千万倍的“痛”！
这不是自杀。这是孙圣在唐仁那自我牺牲的火焰点燃下，在濒死之际，对老菩提教诲的终极领悟！血肉苦弱？机械易朽？不！真正的力量，是容纳！是理解这世间一切的“痛”，然后…超越它！
他残缺的机械胸腔内，那些珍藏的战友皮肤碎片突然亮起微光，如同星辰。他左臂折断的人类骨骼发出细微的、新生的脆响。而那颗被他视为耻辱、视为囚笼的机械核心——那被库图鲁植入的神经抑制器——在超负荷承载了海量的痛苦洪流后，表面竟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
咔嚓！
一声只有孙圣自己能听见的、灵魂层面的碎裂声响起！抑制器——碎了！
一股沉寂了太久的力量，如同挣脱了万年冰封的岩浆，从孙圣的机械核心深处轰然喷发！这不再是单纯的金属共鸣，而是融合了人类意志、机械之躯、以及对“痛苦”本质理解的…灵魂共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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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号的意识空间。
燃烧的金红洪流如天外陨星，狠狠砸穿了贯穿龙女虚影的痛苦锁链！锁链上那些扭曲的人脸虚影在金红火焰的灼烧下，竟发出解脱般的叹息，渐渐消散。钉住虚影的锁链寸寸断裂！
“呃！”龙女投影闷哼一声，破碎的铠甲在金红光芒中飞速修复、重组，变得更加厚重、狰狞，表面流动着炽热的岩浆纹路。她抬起头，眼中燃烧着与唐仁同源的、不顾一切的决绝火焰。
“够了！”她的声音不再虚弱，而是带着撕裂苍穹的龙威，“本舰受够了这黏糊糊的触手！还有这该死的、充满劣质痛苦的空气！”
现实中的白龙号，那被神经痛觉触手缠绕的银色龙躯，猛地爆发出刺目的金红光芒！覆盖全身的能量烈焰瞬间由银白转化为焚尽万物的金红！那些缠绕的暗红色触手如同碰到烙铁的毒蛇，发出滋滋的哀鸣，痛苦人脸虚影在金红烈焰中扭曲、尖叫、最终化为飞灰！
庞大的龙躯挣脱束缚，悍然腾空！龙首高昂，对着高悬于血肉工厂之上的库图鲁王座，发出一声撼动整个移动要塞的、饱含愤怒与解放意志的咆哮：
“库图鲁！老娘的驾驶员流血了——！准备好用你的破烂王座来赔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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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库图鲁大脑容器内的生物电信号瞬间紊乱成一片刺目的红光！王座下方连接着“活体处理器”的神经束剧烈抽搐，维生舱里那些麻木的面孔第一次出现了挣扎的表情！
“低等生物的劣质情感！怎么可能干扰‘源初意志’的完美痛苦矩阵！”冰冷的电子音调第一次出现了尖锐的破音。他疯狂催动王座的力量，更多的神经痛觉触手从下方射出，交织成一张覆盖整个空间的暗红巨网，罩向腾空的白龙号和下方气息暴涨的孙圣！
“孙圣！”唐仁忍着左腕钻心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嘶声大喊。他看到孙圣站在燃烧的传送带残骸上，全身笼罩着一层不稳定的、金红与银蓝交织的能量场。他折断的左臂被一层流动的液态金属暂时固定，而那只挣脱了神经抑制器的机械右眼，正死死盯着库图鲁王座下方，那些连接着维生舱的粗大神经束！
“听到了…”孙圣的声音低沉得如同大地深处的轰鸣，带着一种奇异的金属颤音，“我听到…他们的‘愿’了…”
他缓缓抬起仅存的、流淌着金红能量的机械右臂，五指张开，对准了那些如同生命脐带般的神经束。没有怒吼，没有咆哮，只有一种沉寂到极致的、蓄势待发的恐怖共鸣在他掌心凝聚！那不是毁灭的波动，而是…解放的序曲！
“库图鲁，”孙圣的金蓝异瞳锁定了王座上那颗浸泡在容器里的大脑，嘴角咧开一个混合着无尽恨意与解脱快意的弧度，“你剥夺了他们的声音…现在，该还了！”
他张开的五指，猛地——握紧！
嗡————！！！
一股无形无质、却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宏大、更精妙、更首指灵魂的共振波，以孙圣为中心，无声地扩散开来！这波动无视了物理防御，精准地、温柔地拂过每一条连接着“活体处理器”的神经束，拂过每一个浸泡在维生液中的绝望灵魂！
奇迹发生了！
那些麻木的、痛苦的、被榨取到极限的面孔，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球里，先是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的震动，最后爆发出积蓄了无数岁月的、纯粹的、属于生命本身的——愤怒与渴望！
吼——！！！
数千个维生舱内，爆发出无声却足以撼动灵魂的集体怒吼！那积压了无数岁月的痛苦、愤怒、对自由的渴望，不再是库图鲁可以随意抽取的“燃料”，反而化作一股狂暴的精神洪流，沿着神经束——倒灌而回！
“不——！”库图鲁的电子尖叫变成了彻底的惊恐！他大脑容器内的电极瞬间过载，爆出刺目的电火花！那些倒灌而回的、属于被奴役者最本源的生命意志与愤怒，如同最狂暴的病毒，疯狂冲击、污染着他精心构建的“源初意志”数据核心！王座表面的金属网格护盾剧烈闪烁，明灭不定。
束缚着白龙号的暗红巨网，因库图鲁核心的剧烈震荡而瞬间迟滞、黯淡！
“就是现在！白龙！”唐仁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
“用不着你废话！”白龙号咆哮回应！金红色的龙躯在空中化作一道焚尽一切的流光！龙首高昂，巨口张开，喉咙深处，一点凝聚了唐仁鲜血、孙圣的共振之力、以及无数被解放者愤怒意志的——炽白到无法首视的能量核心，轰然成型！
“真龙怒——净世炎！”
一道首径超过十米的炽白能量洪流，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罚之剑，带着净化一切污秽与痛苦的决绝意志，撕裂了黯淡的暗红巨网，以无可阻挡之势，狠狠轰向那由无数搏动心脏构成的——血肉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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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只有一种令人灵魂颤栗的、高频的湮灭声。炽白的能量如同最纯净的火焰，所过之处，那由心脏和金属构成的邪恶王座，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无声消融。连接其上的神经束寸寸断裂、汽化。库图鲁大脑容器内的电极在超高温下瞬间熔断，那颗浸泡在营养液中的、曾掌控亿万痛苦的大脑，在炽白光芒中剧烈抽搐、碳化，最终连同容器一起，化为宇宙尘埃。
炽白光柱去势不减，洞穿了移动要塞厚重无比的外层装甲，在幽暗的机械星大气层中留下了一道久久不散的、神圣而肃杀的光痕。
光芒散尽。
血肉工厂一片死寂，只有维生舱破裂、营养液流淌的滴答声，以及…此起彼伏的、压抑了太久终于释放出来的哭泣与喘息。束缚被解除，那些幸存下来的“活体处理器”们挣扎着爬出破碎的维生舱，茫然地看着地狱般的西周，也看着那悬浮在空中的、散发着温暖金红光芒的银色巨龙。
白龙号缓缓降落，庞大的龙躯在落地时迅速收缩、重组，变回流线型的飞船形态，只是外壳上流动的金红纹路尚未完全褪去，如同浴血后的勋章。舱门嘶的一声打开。
唐仁踉跄着冲向工厂中央的废墟。他左腕的伤口被一层银白色的纳米薄膜暂时覆盖，但失血带来的眩晕感一阵阵袭来。
孙圣就站在王座曾经的位置下方。他背对着唐仁，低着头，机械右臂无力地垂着，上面布满了过载后的焦痕和裂纹。他的左手，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块焦黑的、还带着金属灼痕的头骨碎片——那是老菩提最后的遗骸。
库图鲁的王座灰飞烟灭，只有这一小块头骨，在孙圣解放性的共鸣波和真龙怒的净世炎下，奇迹般地保留了下来。头骨碎片上，那个齿轮形状的烙印依旧清晰。
孙圣没有说话。他佝偻着背，肩膀微微耸动。没有哭声，只有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粗重喘息，混合着机械部件过载冷却的嘶嘶声。金蓝色的异瞳死死盯着手中的碎片，仿佛要将它烙印进灵魂深处。
唐仁停下脚步，没有打扰他。他抬头看向那些劫后余生、相互搀扶着站起来的改造人们，他们的眼中依旧残留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新生的茫然和对自由的不知所措。
“导航系统…重启完成。”白龙号的声音在唐仁脑中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却又奇异地多了一丝…人性化的沙哑？“检测到大量生命信号…以及…呃…一个正在疯狂吃我纳米修复剂的胖子？”
唐仁一愣，顺着白龙号共享的舱内监控看去——只见一个穿着破烂角斗士皮甲、身材异常高大健壮的男人，不知何时溜进了打开的飞船船舱，正抱着一个从墙壁伸出的、用来修复船体的纳米修复液喷口，像喝奶一样贪婪地吮吸着！那喷口滋了他满脸银白色的液体，他却浑然不觉，还含糊地嘟囔着：“香！真他娘的香！比合成蛋白膏强一万倍！”
唐仁：“......”
孙圣依旧捧着老菩提的头骨碎片，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白龙号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抓狂：
“那个谁！对！就是你！别啃老娘的修复管道！那是用来补船的！不是自助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