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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阳宫的晨钟撞碎薄雾时，扶苏正盯着舆图上蜿蜒的商道。
王离接旨来到咸阳宫，袖口上还沾着未干的泥巴。
“陛下，暗卫回报，韩信己在渭水边垂钓三日，每日只钓得寸许小鱼。”
“哦？”
扶苏放下朱笔，看着升起的朝阳：
“备马，”
扶苏起身拂开帘幕，
“今日朕要去渭水，会一会这位钓叟。”
渭水南岸的芦苇荡里，韩信赤着脚坐在青石上，破剑斜插在身旁。
扶苏下马时，他头也不抬，钓竿却微微一颤——鱼线末端光秃秃的，竟真有刁滑的鲫鱼上钩。
“韩兄好雅兴。这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扶苏蹲在他身边，看见他脚趾缝里还沾着淮阴的泥土。
韩信猛地收竿，鲫鱼甩尾时溅了扶苏一身水。
他盯着扶苏的眼睛，声音沙哑：
“陛下可知，当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
“自然知道。”
扶苏捡起他脚边的破鱼篓，里面只有三条寸鱼。
“但伍子胥能助吴王称霸，皆因遇见了伯嚭。”
韩信突然冷笑，钓竿“啪”地折断：
“陛下是伯嚭，还是夫差？”
“都不是。”
扶苏抽出他插在石缝里的破剑，剑鞘上“韩”字己斑驳成模糊的血痕，
“朕是想做那艘载你过渭水的船。”
“那陛下为何让你的人没日没夜跟着我呢”
说罢，韩信投出手中石块砸进芦苇荡深处，只见两名亲卫羞红着脸低着头走了出来。
扶苏站起身，看着眼前的渭水河：
“韩兄可听过苏秦的一句话：若我能有二顷田，安能佩六国相印？”
韩信身躯一震，玉佩硌得掌心生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无数次梦中，他也是这般说辞。
远处传来商道民夫的号子声，他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芦苇丛中的白鹭：
“陛下可知，我母亲临死前，让我好好活着，看大秦如何覆灭？”
扶苏翻身上马，回望渭水东流：
“那你何妨不跟着朕，亲眼看看，朕如何让大秦万世不朽，让你青史留名。朕虽不能让你六国封相，但给你机会让你佩大秦相印还是绰绰有余”
说罢，没管身后的韩信，带着亲卫扬长而去。
咸阳宫中，上郡八百里加急送到时，扶苏正在太学听淳于越讲《周礼》。
竹简“啪”地掉在地上，惊得博士们胡须乱颤。
王三捧着密报跪地，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陛下，近十日河西商道异常，月氏部族与匈奴左贤王部，竟以千匹良马换走精铁三千斤、粟米万斛。且换取物资皆为打造兵刃、囤积粮食之需，臣觉其恐包藏祸心，末将等愚钝，不敢擅断，特报呈御前，请陛下定夺应对之策。”
扶苏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反而一脸轻松的说道：
“朕早就预料到了，狼永远是狼，只要有肉在，永远喂不饱”
扶苏想起穿越前看过的一个学者分析，苏联对土地的向往永远是无止尽的。
扶苏展开上郡的沙盘，指了指月氏的宁夏，又指了指匈奴的蒙古。
“放心，朕不会等你们强大，商道开通之日，就是你们灭族之时。”
看着对战争一脸狂热的扶苏，一旁的李斯突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渗出的血滴在新政条陈上，眼中数不尽的担忧。
咸阳城外….
暮色中的咸阳城裹着层淡金色的纱，韩信赤足踩过青石板。
迎面走来两汉子，一高一矮，一边赶路一边说笑着：
“老钱，听说你家新盖的瓦房竣工了？这速度，放以前想都不敢想！”
老钱擦了把汗，笑得合不拢嘴：
“可不是！多亏陛下推行的新政啊，那群军爷，看到谁家修房子，就和当初看到谁家有钱一样，眼睛都放光啊，一百多号人在我家忙了几天，我留他们吃饭啊，他们说…说什么军营有纪律，不拿百姓一针一线”
两人说着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对当下生活的满足与对未来的憧憬。
声音越来越远，传到韩信耳中如野火燎原。
他曾见过淮阴饿殍遍野，可是如今的咸阳城外竟有百姓笑谈盖瓦房。
他着怀中玉佩，想起渭水畔扶苏那句
“朕是想做那艘载你过渭水的船”
“让你青史留名，给你机会佩大秦相印。”
亥时三刻，守宫卫卒的影子被宫灯拉长，韩信来到近前，手举玉佩大声喝道：
“我要见扶苏陛下”
…….
“陛下，陛下，韩信来了”睡梦中的扶苏被王三的声音惊醒。
迷糊中，听清楚的扶苏立马起身道：“快请”
“陛下可还记得渭水之约？韩信求见！”
扶苏掀开珠帘时，正见韩信立在阶下，破衣上还沾着渭水的芦苇絮。
扶苏挥退侍卫，将韩信让进书房，韩信却首首盯着舆图上上郡的标记。
扶苏走到韩信身前，一脸平静的说道：
“大将军手中枪，翻江倒海，抵不住饥、寒、穷三字，没有机会，才华等于狗屎，韩兄可是想好了？”
韩信侧脸看见扶苏眼睛，并未首接回答，而是说道：
“陛下，你就这么相信匈奴人的言和？”
扶苏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可并未回答，而是示意韩信继续说下去。
“匈奴人对土地的贪婪就像饿狼见了血肉！
草原上的风雪能一夜冻死千头牛羊，巴掌大的肥美草场能让两个部落拼得你死我活。
可南边的中原呢？土地肥沃得能攥出油，麦田翻金浪，粮仓堆成山，丝绸瓷器比天上的星星还耀眼！
抢一块地，就能让部落下个冬天不用啃冰碴子；
占一座城，就能让单于的帐篷里堆满汉人进贡的珍宝。
更别提那些野心勃勃的部落首领，谁不想踩着新地盘的人头往上爬？
在草原上，地盘就是命，是祖宗牌位，更是能让万千铁骑喝血的碗！不抢，就等着被别人踩进泥里！”
听到此，扶苏身躯一震，没想到韩信对匈奴如此了解，随即问道：
“你既看出匈奴人的品行，可有破敌之策？”
韩信不假思索的回道：
“主动出击，现在匈奴肯定会利用商道不断强大自己，那我们就出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现在我们和匈奴就好比主人和猪，猪到死都不会明白，手握尖刀的人和每天给他一日三餐的人是什么关系”
听到此，扶苏欣赏的拍了拍韩信的肩膀，顺手将今日收到的密报丢给了韩信，说道：
“你看看，和你说的一模一样”
随即转身叫来王三：
“传旨，命韩信为征北大将军，所需钱粮，军马优先拨付！”
韩信震惊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泪光：“陛下……”
扶苏缓缓起身，从匣中取出块虎符，青铜的凉意沁入掌心：
“明便持此符和王离一起去见蒙恬，调动兵马。匈奴先不急，你先替朕把月氏给灭了，先断了匈奴的后勤，在收拾匈奴。”
见韩信愣在原地，扶苏忽而一笑：
“渭水之约，朕向来算数。”
韩信单膝跪地，远处传来更夫梆子声，咸阳宫的灯火在夜色中连成星河，恍惚间，他仿佛看见自己多年后，在这片土地上纵横驰骋的模样。
可让扶苏不知道的是，正是这个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