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青铜镜的幻象
快餐店的排气扇嗡嗡作响，郭煌站在油腻的煎台前，左手握着计时器，右手握着铲子，眼睛却闭着。耳边传来同事们嘈杂的交谈声、油炸食物的滋滋声、顾客的点单声，但这些声音在他耳中自动分门别类，变成了一条条清晰的信息流。
"小郭！后厨水管又漏了！"店长在收银台那边喊道。
郭煌没有立即回应，他微微偏头，耳朵轻轻抽动。在众多杂音中，他捕捉到了那个细微的、几乎不可察觉的"滴答"声——来自厨房最角落的排水管。
"东南角，地下三寸接口处橡胶垫老化。"郭煌睁开眼睛，放下铲子，"我去看看。"
新来的打工妹小林瞪大眼睛："煌哥，你都没去看就知道在哪？"
王胖——郭煌的大学同学兼快餐店同事——嚼着偷吃的薯条，含糊不清地说："别大惊小怪，咱们郭大师会'听风辨位'，祖传的手艺。"
郭煌笑了笑没解释，蹲下身，手指轻轻敲击瓷砖地面。声音在不同位置产生微妙差异，他脑海中自动构建出地下管道的三维图像。这种能力从他六岁起就被爷爷训练，当时他以为所有小孩都要学这个。
"找到了。"郭煌撬开一块地砖，精准地指向一个发黑的橡胶圈，"换这个就行。"
店长拍拍他肩膀："你小子真神了！学考古可惜了，该去当管道工。"
郭煌只是笑笑。他没法解释，这种能力本就是考古世家必备的"闻土辨穴"基本功的简化版——爷爷从不让他接触真正的家学，只教了些"防身小技巧"。
下班时己是晚上十点。王胖边换衣服边兴奋地说："听说了吗？学校东区工地挖出东西了！好像是汉代的。"
"东汉还是西汉？"郭煌条件反射地问。
"啊？这有区别吗？"王胖挠头，"反正明天张教授要带研究生过去，咱们考古系的可以去围观。"
郭煌心跳突然加快。自从考入这所大学的考古系，他就一首刻意避开实地考察——爷爷严禁他接触真正的古墓。但这次是在校园内的发掘，应该没问题吧？
第二天阳光毒辣，工地被警戒线围住。张明远教授——考古系的权威，一个六十多岁却精神矍铄的老人——正在指导学生们小心清理土层。
"看那个！"王胖指着露出的一角青铜色。
郭煌站在警戒线外，却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那不是完整的器物，而是一块巴掌大的青铜碎片，边缘呈不规则锯齿状，表面有繁复的云雷纹。
"应该是青铜镜的残片，"张教授对学生们讲解，"看纹饰风格，可能是东汉晚期的。奇怪的是，这一带不应该有贵族墓葬..."
郭煌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那块青铜碎片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光，仿佛在呼唤他。他的指尖开始发麻，耳中响起只有他能听见的嗡鸣。
"同学，别越过警戒线。"一个研究生拦住他。
"我能...摸一下吗？就一下。"郭煌自己都不知道为何提出这个请求。
张教授转过头，锐利的目光透过老花镜打量郭煌："你是哪个班的？"
"考古系大一，郭煌。"
"郭？"张教授眉头微皱，突然说，"让他进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郭煌被允许戴上手套，小心触碰那块青铜碎片。就在指尖接触的瞬间——
——他看见一个阴沉的午后，青石板铺就的广场上跪着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周围站着穿红色胖袄的士兵，手持明晃晃的鬼头刀。一个穿青色官服的人展开卷轴宣读什么，但他听不清。接着是刀光闪过，鲜血喷溅到一面青铜镜上，镜面裂开...
"郭煌！郭煌！"王胖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郭煌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全身冷汗，那块青铜镜碎片被他紧紧攥在手中。张教授蹲在他面前，眼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你看到了什么？"张教授低声问，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
郭煌喘息着摇头："头晕...可能是中暑..."
张教授意味深长地说："下午来我办公室一趟。"然后起身对其他人说，"散了吧，今天的发掘到此为止。"
回宿舍的路上，王胖喋喋不休："你刚才太酷了！像通灵似的！张教授居然没骂你，还约你谈话？牛啊！"
郭煌心不在焉地应付着，手指仍在微微颤抖。那不是幻觉，他清楚地知道——他看到了青铜镜最后的记忆。爷爷警告过他，他们家族的血脉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阴阳眼"？
下午，郭煌忐忑地敲开张教授的办公室门。出乎意料，张教授第一句话是："你爷爷是不是叫郭守义？"
郭煌愣住了："您认识我爷爷？"
"西十年前，我们是一个考古队的。"张教授从抽屉里取出一张泛黄的照片，上面是几个年轻人的合影，"你爷爷后来突然退出，再没联系。"
郭煌仔细看照片，认出年轻时的爷爷站在最边上，表情与其他笑容满面的人不同，显得格外严肃。
"您...为什么给我看这个？"郭煌谨慎地问。
张教授摘下眼镜擦拭："今天那块青铜镜碎片，正常来说应该埋在至少三米深的文化层，但它出现在地表扰土层。有人动过它。"他首视郭煌的眼睛，"而你，一碰它就有反应。郭守义教过你'辨阴'？"
郭煌心跳漏了一拍："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
"没关系。"张教授突然转变话题，"下周末邙山有个小型考察，我希望你参加。作为特别助理。"
离开办公室后，郭煌立刻给爷爷打了电话。电话那头长时间的沉默后，爷爷只说了一句话："别碰那镜子，别去邙山。"
但当晚，郭煌在图书馆查阅资料时，那个穿青色官服的幻影又出现了——它就站在书架尽头，对他作揖行礼，然后消失。郭煌追过去，发现书架上正好有一本《明代地方官制》。
翻开那本书，他一眼认出了幻影官服上的补子图案——那是明代正七品知县的官服。
与此同时，在校园的另一端，一个穿黑色风衣的男人放下热成像仪，对着手机说："确认了，体温比常人低2度，确实是'阴身'。通知邬先生，我们找到陈家的后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