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后高高在上的坐在上首位置,一身凤冠霞帔,面容肃穆,与平日里温柔的模样判若两人,此刻眸子里多了丝冷意,声音威严而不容置疑:
“先帝骤崩,国不可一日无君,今奉先帝遗诏立元承为帝,圣上年幼暂由本宫垂帘听政,首至皇帝加冠。”
朝中几位老臣交换着忧虑的眼神。
谢太后抬眸扫了一圈,表情平静,檀口轻张:
“众卿可有议?”
为首站出来的是御史严大人:“臣有……
话还未说便被他身旁的侍卫一刀割喉,顿时,血溅了一地。
原打算跟着附议的几位大臣两腿发软,都有些后怕了咽了口唾沫。
元溧低垂着头,眼中满是戏虐,眉宇轻挑把玩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太后这是在杀鸡儆猴给他们看,谁敢出言反对。
西岁的元承小手紧紧攥着衣角,稚嫩的脸上满是惶恐,就这样,他在先帝突然驾崩后成了永昭名义上的皇帝,而实际权利却掌握在太后谢氏手里,朝廷内外也暗流涌动。
同年,北狄下了很大一场雪。
阴山角下,风雪漫卷。
马车行走在天地间的一片苍茫里,所踏之所发出清脆的声声裂响,林锦婳掀开车帘将纤细的手臂伸了出去,雪花像鹅毛飘飘悠悠的落在她的白净的手心上。
“我在京中从未见过这样大的雪。”
桑儿的眼里也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小姐,这里也太美了”
叶安澜唇角笑意分明,垂眸看着林锦婳,一双眸子似拢了温和的月泽。
才片刻林锦婳的小脸己然冻的通红,眼里却是藏不住的欢喜,叶安澜替她紧了紧身上的狐裘披风:
“北狄风大,别着了凉。”
林锦婳这才放下车帘将手放在嘴边哈着热气,叶安澜瞧她这模样垂头哑笑,将手里泡好的茶水递给她暖手,氤氲的茶气遮住了他眼底的悸动。
桑儿在一旁暗暗替林锦婳高兴,小姐己经和王爷和离,从前小姐满心眼里只有王爷,看不见叶将军的好,眼下小姐失忆对叶将军来说也不一定是件坏事,这一路走来她看到小姐对叶将军也依赖的紧,说不准再相处些时日生出男女之情就更好了,未尝不是一段良缘。
马车颠簸一月有余,今日风雪虽大,好在天黑他们赶到了玉泉关。
叶安澜一早就吩咐属下定好了客栈,待安顿好林锦婳她们二人后他便独自去了营地。
军营的炭盆烧得正旺,将叶老将军脸上的沟壑映得愈发深刻。他手中那杆墨色长枪泛着幽光,枪尖一点寒芒如星。
“京中急报。”叶安澜从怀中取出蜡封密信,“谢太后毒杀先帝的证据,找到了。”
叶老将军的指节在枪杆上收紧,青筋暴起:“元溧那小子呢?”
“他拇指上的玉扳指,”叶安澜声音低沉,“是先帝贴身之物。”
帐外风雪呼啸,父子二人相对沉默。十年前先帝亲征北狄,叶老将军在万军丛中救驾的往事历历在目。那杆墨色长枪曾为天子挡下三支毒箭,如今却要指向龙椅上西岁的傀儡。
“锦婳那丫头...”老将军突然道。
“她在北狄才是最安全的。”叶安澜指尖抚过腰侧佩剑。
老将军突然将长枪往地上一顿:“你可知那丫头心里只有元溧。”
帐外传来巡夜士兵的咳嗽声。叶安澜转身望向京城方向,月光将他挺拔的身影投在牛皮帐上,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与王爷己经和离了”
夜色如墨,客栈的灯笼在风雪中摇曳。
林锦婳倚在窗边,指尖无意识地着茶盏边缘,北狄的雪与京城截然不同,颗粒粗粝,打在窗棂上簌簌作响。她望着远处军营隐约的火光,忽然想起临行前叶安澜替她系披风时,指尖擦过她颈间的那抹温热。
“小姐,该喝药了。”桑儿端着黑褐色的汤药进来,浓重的苦味立刻弥漫在房间里。
林锦婳皱了皱鼻子,忽然瞥见药碗旁多了个青瓷小罐。打开一看,竟是蜜渍梅子,晶莹的糖霜裹着的果肉,在烛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叶将军特意让人送来的。”桑儿抿嘴笑道,“说小姐怕苦,喝完药含一颗就好。”
瓷罐触手生温,显然是被人揣在怀里一路带回来的。林锦婳捏起一颗梅子,甜香沁入鼻尖时,心头忽然涌起某种模糊的熟悉感。这味道...仿佛在某个被遗忘的午后,也曾有人这样将蜜饯递到她手中。
“桑儿。”她突然抬头,“叶安澜他...”
话未说完,楼下突然传来嘈杂声。一队铁甲士兵涌入院落,火把将积雪映得血红。为首之人高声道:“奉叶老将军令,全城搜捕南陵细作!”
林锦婳手中的梅子滚落在地。她看见叶安澜疾步穿过庭院,玄色大氅上沾着新鲜的血迹。他似乎有所感应,抬头望向她的窗口。
“关窗!”桑儿慌忙拉上窗板,“听说南陵派了刺客混入商队,今早差点伤到叶老将军...”
更漏指向三更时,房门被轻轻叩响。叶安澜站在门外,身上还带着风雪的气息。“惊到你了。”他声音低沉,“近日不要独自出门。”
林锦婳注意到他左手缠着渗血的布条。“你受伤了?”
“小伤。”他下意识将手背到身后,却见她己经转身去取药箱。烛光下,她低头为他包扎的侧脸格外温柔,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
“南陵人为何突然...”
“朝中有人通敌。”叶安澜突然反握住她的手腕,“婳儿,明日我派人送你去漠北别院。”
他掌心粗粝的茧子磨得她皮肤发烫。林锦婳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如此外露的焦灼,仿佛冰封的湖面突然裂开缝隙。她想问自己遗失的记忆里究竟藏着什么,可最终只是轻轻点头。
院外传来夜巡的梆子声,叶安澜离开时,大氅扫过门槛上的积雪,林锦婳忽然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