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我被毒蛇咬伤是你替我吸出的毒血?”
叶安澜在廊下回头,身影微晃,月光将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银边:
“你…想起来了?”
林锦婳其实只记得那年她被毒蛇咬伤,意识模糊间只听见有人不断重复的着“别睡”,待醒来时便看见秦潇潇,若非今日这梅子,她只当是秦潇潇救的她。
“为何瞒我?。”
林锦婳扶住门框,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
叶安澜背过身不敢首视林锦婳的双眼,声音里夹着风雪。
倘若这事传出去只会坏了她的名声,他倒不介意娶她,只是婳儿心里只有元溧,只怕她也不愿嫁,他又怎会令她知晓,让她为难。
叶安澜加快了步伐,进了房间脸色才稍微有缓和。
这一夜,叶安澜躺在榻上辗转难眠,而隔壁的林锦婳此刻也从噩梦中惊醒。
梦里那只玉扳指的手死死掐住她脖子,她起身摸索去够床头的茶盏,忽然听见院墙外有金属碰撞的轻响。
"桑儿?"
林锦婳轻声唤道,却见桑儿在榻上睡得正熟。
窗纸上突然映出几道黑影,弩箭穿透窗纸时林锦婳己经滚到床下,箭簇钉入枕头的闷响惊醒了桑儿,桑儿刚想尖叫就被林锦婳捂住嘴。
“嘘...”
院中传来打斗声,有人闷哼倒地。她透过窗缝看见三个黑衣人正与守卫缠斗。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叶安澜压抑着咳嗽:“婳儿?”
林锦婳这才拉开门栓,叶安澜一身血腥气跌了进来。
“走。”
他也顾不得自己的伤口,拉着林锦婳和桑儿出了客栈首奔漠北别苑。
“南陵死士...混在商队里...”马车上叶安澜左手无力的垂着,靠在她肩上喘息。
林锦婳的手触到他后腰黏湿的一片,借着月光,她看见自己满手猩红。
“别说话,撑住”
林锦婳撕下衣裙替他包扎伤口,声音比自己想象的还要镇定,反倒桑儿在一旁吓得小脸煞白。
本就未愈的伤口又添新伤,将养了数日叶安澜身子才有所好转。
林锦婳的手指无意识地着青瓷茶盏,盏中映着跳动的烛火,将她的眉眼染上一层琥珀色,窗外掠过一阵裹着沙砾的风,刮得窗棂呜呜作响,像极了前几日那些死士袖箭破空的尖啸,她心中隐隐不安。
“叶安澜,你跟我说实话,可是京中出了事?”
她想起离京那日,爹爹站在丞相府的海棠树下,肩上落着细雪般的花瓣:“婳儿,北狄的温泉最养人。”
叶安澜眉头紧锁,北狄驻军有七成是梁王旧部,谢太后若要动兵权,必先斩梁王羽翼,眼下林相怕是凶多吉少,可如何和婳儿说?
铜漏滴答声里,远处传来驼铃闷响。林锦婳的指甲在桌案上划出浅浅白痕:“我要回京…”话音未落,西北角突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
叶安澜手腕翻转,三枚柳叶镖己钉在雕花梁柱上。黑衣男子倒悬而下,玄铁面具沾着新鲜血渍。
“王妃不可”
林锦婳的眉间微微蹙起,满是疑惑:“你是谁?”
黑衣男子从房梁跳下,摘下脸上的玄铁面具:“刚截到八百里加急,御林军围了丞相府,林相称病拒朝,谢太后今晨派了太医令过府问诊,所有关隘都有谢太后的人,王妃此时万不可回京。”
烛芯“噼啪”爆开一朵灯花,林锦婳霍然起身,她想起太医令那张总是挂着慈悲笑意的脸,三年前姑姑暴毙那晚,也是这样的笑容出现在栖梧宫,此刻她顾不得眼前的这张脸在哪见过,又为何唤她王妃。
“现在回京需几日?”她扯下屏风上的狐裘大氅看向叶安澜。
叶安澜盯着元一若有所思,想起离京前元溧说过会派人暗中保护婳儿,想必此人便是他口中所说的那人,显然他还不知婳儿失忆了。
“走官道最快一月有余。”
叶安澜展开羊皮舆图,朱砂标记的路线蜿蜒如血。
林锦婳铜镜中自己苍白的倒影:“若途中不停歇呢?”
“不行。”
叶安澜头也没抬,想也不想一口否决了。
窗外风雪渐急,远处传来苍鹰凄厉的长啸。
林锦婳眸中露出一丝不安的神色,恰巧此时腕间翡翠念珠突然断开,十八颗玉珠滚落在地,那股不安的情绪愈发强烈,林锦婳蹲身将地上的玉珠一颗颗拾起来放在绣帕里包好。
北狄如今天气恶劣,她们好不容易到达这里,还未做停留便又要启程,她知叶安澜是担心她的身体吃不消,可这手链是母亲在灵岩寺替她求的,如今在这个时候断了她不得不多想。
“叶安澜,我必须得回去。”
林锦婳盯着叶安澜,眼神里透着些许恳求。
叶安澜不曾见过这样的林锦婳,他终是不忍,便松了口:
“二十余日。”
林锦婳眉头微微皱起,仍是不死心:“若骑马呢?”
“十余日。”
林锦婳望向窗外,眼眸里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的坚定:
“好,那便骑马。”
叶安澜抬头有些诧异的看了眼林锦婳,还未等他开口询问一旁的元一便急了起来:
“王妃,不可,王爷己经在来的路上了,您还是等王爷来了再做决定。”
元一见自家王妃铁了心要回京,赶紧搬出自家王爷。
林锦婳收回目光,轻瞥了他两眼:“我回京与你家王爷有何干系?你这人好生奇怪。”
王爷是和王妃和离了,可也是为了保护王妃,元一又不能将实情告诉林锦婳,挠了挠头索性收了嘴,如今王爷确实管不着,可让他不喊王妃喊林小姐,要被王爷知道指不定要罚他去什么犄角旮旯做任务,想想头皮都发麻,还是不要了,算了,索性不管了,他只要保护好王妃便可,想罢,元一飞上屋顶,继续做他的隐形人。
叶安澜眼角抽了抽,他原还指望这暗卫能说服婳儿,如今这厮倒是溜的快。
叶安澜看着林锦婳的侧颜,脸上浮出一丝宠溺,想着她自幼聪慧,学什么都快,便也没方才那般诧异,他自知是拦不住了,便索性同她一道回去罢了,以他手里的兵权,谢太后也不敢轻举妄动。
“婳儿打算明日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