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梅等她们都走了才把门关上,看着送来的宫女服一阵发呆。
这衣裳是浅青色,也是寻常低位的小宫女穿的衣裳,与紫罗给她的那一件衣裳没什么不同。
幼梅想了想,把自己身上这身衣裳换了下来,重新叠好了放在床边。
午膳又是紫罗给她带过来的,进屋时明显看见了幼梅身上的新衣裳,再一看被换下来的她的衣裳,她明显有些不高兴,紧接着就听幼梅开口:“谢谢你的衣裳,我只穿了一小会儿,有人来给我送新的,我就换下来了,我没有弄脏……待会儿我下了值给你洗干净好不好?”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慢慢的,一字一句说得很认真。
紫罗看看床边放着的衣裳,又想起了什么,说了句不用,上前把衣裳拿走了重新放回她的柜子里,再对着幼梅说话的时候语气淡了许多:“用膳吧,待会儿还忙呢。”
幼梅哦了一声,和她一起坐下吃东西,想问她为什么待会儿要忙,可又有些悻悻地,就没说话了。
用过膳,幼梅自己把桌上的东西都收起来了,紫罗看着也没主动帮忙。
“我是在殿前照看花木的,你呢?我只知道你是新来的,九鸢姑姑可有给你安排做什么?”她语气里毫不掩饰的打探意味。
幼梅垂下眼眸收好了盘子,说:“方才有人给我送衣裳,说我午后去正殿上值。”
“正殿上值?”紫罗的声音稍稍放大一些,有些吃惊,但看着幼梅好奇看过来的目光又摇摇头说没什么。
明明就有什么。
幼梅暗自嘀咕,可也奈何不了她,她明显不愿意说。
“这样啊。”紫罗轻轻念叨着。
幼梅问她食盒要放到哪儿。
“嗯,里面的盘子送去御膳房,食盒你得拿回来,这两日都是我去取的膳,今日就劳你去送一下,没问题吧?”紫罗皱皱眉,虽是这么问着幼梅的意见,但明显不打算听她说出拒绝的话。
幼梅也正好想出去打探一下内府调换宫人的消息,干脆地点头说了声好。
她提着食盒走了出去,不一会儿就离开了承微宫的宫门,一路向着御膳房的方向去。
御膳房离承微宫不算远,只不过她之前一首都在绣坊做事,这条通往御膳房的路她并不熟悉,好半晌才走对了路。
把食盒递过去的时候膳房的小太监多看了她几眼。
“姑娘眼生得很,这食盒我却认识,姑娘是承微宫的新人?”
幼梅看那太监是个健谈的,轻轻点头说是前日刚进的承微宫。
“前几日是有一批新入承微宫的宫人,姑娘是走了大运道。”
幼梅笑得发苦,左右看看没什么人在,轻轻说:“是啊,偏巧就挑上我了,想来是内府挑人的嬷嬷看我顺眼吧。”
那太监摇头:“哪能啊,内府挑人,还挑人进承微宫,那是得层层挑选的,除了姑娘说的嬷嬷,之后还得有内府总管挑一遍,最后是承微宫的九鸢姑姑亲自来选人。”
“姑娘是谦虚了,能进承微宫,定然是姑娘有过人之处。”
幼梅听了手脚都凉了,磕巴着说了句是吗。
“是啊,不过昨日似乎听说内府死了个嬷嬷,内府压根也没几位嬷嬷,不知死的是哪一个。”那太监还在捡着盘子,顺便把食盒里沾上的一点脏污给擦干净,把食盒递给她,“姑娘慢走。”
幼梅把食盒接住,心跳如鼓,朝着他点点头道了声谢,转身走出了御膳房。
走在外面的宫道上,幼梅神情有些恍惚,一手提着食盒,另一只手扶着墙壁,好半晌,呼吸都急促起来。
怎么会呢——怎么会要挑三次?她一首都待在绣坊中做事,好不容易找到内府的嬷嬷,让她想办法把她塞到承微宫做事,那嬷嬷并未告诉过她承微宫选人得选经过三次。
她清楚她给老嬷嬷的那些银子是送不到太监所说的另外两人身上的,既然这样,她为什么能出现在承微宫。
照理来说,这不可能。
那就是有人在帮她进承微宫。
幼梅呼吸收紧,肋骨间都隐隐作痛,提着食盒的手骤然垂下,几乎要吓得没力气。
她昨日才在陛下面前保证了她无人指使,可现在就让她知道有人利用了她,偏偏她不清楚是谁在利用她,送她到了承微宫。
她仿佛被人关在了布满尖刺的狭小牢笼中,出不去,躲不过,逃不开,稍一伸手就能让她头破血流,甚至还能听见背后之人尖利的笑声。
是谁…究竟是谁?
手上的重量骤然一松,眼前有个陌生侍卫打扮的男子正朝她张口说着什么,奇怪的是他张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幼梅很快就发现不是他没有发声,而是自己吓得一时间没听见声音。
她捂了捂耳朵,茫然地看着对方,声音渐渐传进了她的耳中。
“……姑娘?姑娘你是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那侍卫的声音清晰起来,幼梅摇头,复又看着他的手。
“谢谢,我没事,可以还给我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发虚,脑子被接二连三的事情冲击,以至于她脸色也不太好。
那侍卫愣了一下,把食盒交还给她,看她扶着墙往前继续走。
幼梅想了一路,脑袋都要想破了,只能猜是太后做的,可并没有人和她说什么,也没有人让她去杀了陛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她一回到承微宫,刚把食盒放回去,很快就看见有人找了过来。
这人并不算陌生,出暗牢的时候就是她带幼梅出去的。
只不过现在再看见她,幼梅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夏云依旧冷着一张脸,她上下扫过幼梅,首首站着,问她:“文心没告诉你今日要上值吗。”
幼梅站在她跟前,声音微弱,解释道:“说过,但我去御膳房了,不知道要这么早上值。”
她之前在绣坊上值的时候都在午后半个时辰之后,来了承微宫也没人和她讲过这些,她自然以为都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她听见面前人冷声道:“不按时上值,扣半个月月俸,现在,你该去御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