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忆灵抱着柳如烟回到太初神宫时,天刚蒙蒙亮。
竹屋里的炭炉还煨着半壶热酒,他将人轻轻放在软榻上,指尖刚要收回,却被柳如烟拽住袖口。
"师父的手怎么这么凉?"她歪头去摸他的手背,昨夜被赵无命震碎的衣袖还挂着碎絮,"是不是又用了混沌之力?
我听藏经阁的老书童说,混沌之气伤己三分才能制敌七分......"
"胡闹。"第五忆灵反手覆住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往她手心里送,声音却软得像檐角垂落的晨露,"赵无命背后有魔主的影子,你这两日莫要随意动用鸿蒙之气。"他垂眸盯着她发间沾的草屑,喉结动了动,"若被那些老东西察觉......"
"师父是在怕他们抢我?"柳如烟突然笑出声,伸手戳他紧绷的下颌线,"可我想去看收徒大会的'万法真典'呀。
听说那书里记着上古符阵的解法,我昨日破赵无命的蚀心阵时,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跳......"她尾音渐低,手指无意识绞着他腰间的剑穗——那是她用灵蚕纱编的,金线在晨光里泛着暖光。
第五忆灵的手指顿在她发顶。
他其实早看出她昨夜硬接蚀心矛时,鸿蒙之气在她体内翻涌如潮,分明是记忆未醒,却本能在调用本源之力。
收徒大会的"万法真典"藏在太初秘境,确实能帮她唤醒更多本能。
"明日卯时三刻,山门前。"他松开她的手,从袖中取出一枚鎏金令牌拍在她掌心,"我让外门执事给你留了特等考位。"
柳如烟眼睛一亮,立刻扑过去抱他的腰:"师父最好了!
等我拿到亲传资格,就给你酿十坛桂花酒酿,比上次的还甜!"
第五忆灵被她撞得后退半步,耳尖又泛起薄红。
他望着她发间晃动的银铃,忽然伸手按住她的后颈,在她额间落下极轻一吻:"若敢在台上胡闹......"
"罚我抄清规?"柳如烟仰起脸,眼睛弯成月牙,"那我就抄一句,画一只小狐狸在边上,说这是师父变的。"
晨光透过窗纸漫进来,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青砖地上。
远处传来晨钟,惊起竹梢的雀儿,却没惊破这一室温柔。
首到外门弟子的传讯符在案几上炸开金光,第五忆灵才松开她,转身时袖摆带起一阵风,将她鬓角的碎发轻轻扬起。
收徒大会当日,太初神宫山门前的汉白玉台阶泛着晨光,数千修士或坐或立,议论声如潮。
柳如烟站在考位最前端,望着中央悬浮的九盏青铜灯——那是"灵气感知"的试具,灯芯燃的是万年寒玉髓,需用灵力引动灯焰变色,颜色越纯,天赋越高。
"下一位,柳如烟!"主考长老的声音刚落,人群里便响起嗤笑。
毕竟能站在这里的,哪个不是各门各派的骄子,谁见过穿月白衫子、发间还别着野菊的小丫头?
柳如烟歪头看了看灯盏,忽然伸手按在灯座上。
她没运灵力,只是凭首觉轻轻一推——九盏灯的寒玉焰竟同时腾起三寸,在半空凝成一朵金墨交织的莲花。
主考长老的茶盏"当啷"落地,他踉跄着抓住案几:"这是......鸿蒙之气引动的先天灵韵?"
"不过是取巧罢了。"右侧观礼席传来冷嗤。
叶清澜端着茶盏,指尖将青瓷杯沿捏得发白,"下一轮'符文解析'才见真章,且看她怎么解三重禁制。"
三重禁制阵图悬浮在演武场中央,是太初神宫百年前陨落的阵法师所留,连内门弟子都极少能破两重。
柳如烟踮脚凑近,指尖刚碰到光膜,脑海里便闪过一幅幅流动的星图——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符纹,却像刻在骨血里般熟悉。
"第一重,破。"她指尖划出一道金芒,光膜应声裂开。
"第二重,破。"金芒化作锁链,缠住乱窜的符纹。
"第三重......"她忽然笑出声,掌心翻出鸿蒙剑轻敲光膜,"该醒了。"
整座演武场的灵气突然倒卷!
三重禁制竟在她剑鸣中自行解体,化作点点金芒没入她眉心。
主考长老颤抖着摸出传讯玉牌:"快请大长老!
这等天赋......"
"不过是运气。"叶清澜捏碎茶盏,瓷片扎进掌心也浑然不觉,"复赛才是重头戏。"
复赛当日,演武场围得水泄不通。
当执事宣布柳如烟的对手是三位金丹后期修士时,嘘声瞬间炸响。
苏婉儿攥着她的衣袖急得眼眶发红:"他们修的是锁灵阵,你才筑基中期......"
"婉儿姐姐别担心。"柳如烟拍拍她的手,将鸿蒙剑往腰间一挂,"我昨晚尝了师父酿的桂花酒,现在浑身都是劲儿。"
战斗号角响起的刹那,三道青芒如电射来!
柳如烟不躲不闪,脚尖点地跃起,周身突然泛起淡金色光雾——那是鸿蒙创世决自动运转,天地灵气如百川归海般涌进她体内!
她的气息节节攀升,最终停在筑基巅峰!
"第一招,破锁灵。"她旋身挥剑,金雾裹着剑气将最左边的修士震退三步。
"第二招,断灵脉。"剑指轻点,中间修士的灵气运转突然滞涩,额角瞬间冒出汗珠。
"第三招......"她收剑入鞘,歪头看向最后一人,"该认输了吧?"
三位金丹修士面面相觑,竟同时单膝跪地:"我等服输!"
全场寂静。首到陆子墨的惊呼声炸响:"看天上!"
众人抬头,只见柳如烟方才挥剑的轨迹上,一道金墨交织的印记正缓缓浮现——那是鸿蒙之气的本源印记,传说中只有鸿蒙之灵才能引动!
观礼席上,第五忆灵握紧了腰间的混沌剑。
他望着那道印记,喉结滚动数次,终于想起千年前那道站在混沌之气里的身影——同样的眼尾上挑,同样的笑起来像偷了蜜的小狐狸。
原来他找了千年的人,早就睡在他的竹屋里,抱着他的酒坛说"师父的酒酿比月亮还甜"。
"本届收徒大会,唯一亲传弟子——柳如烟!"主考长老的声音还在回荡,第五忆灵己从观礼席掠下。
他站在演武场中央,抬手将太初神宫的亲传玉牌挂在柳如烟颈间:"我,第五忆灵,收你为关门弟子。"
山风卷起他的衣袂,露出腰间那截与柳如烟剑穗同色的金线。
全场修士震惊跪地,只有叶清澜捏碎了袖中密信。
他望着第五忆灵将柳如烟护在身后的背影,低声对陆子墨道:"去请魔使,鸿蒙之灵......不能留在太初。"
暮色降临时,柳如烟抱着亲传玉牌坐在竹屋门槛上。
第五忆灵端着桂花酒酿从厨房出来,见她盯着玉牌发愣,便在她身边坐下:"在想什么?"
"师父说过,亲传弟子要住师父的峰头。"她突然转身扑进他怀里,发间的银铃叮当作响,"那我是不是要搬去无尘峰?
听说那里有片梅林,冬天会开得像云......"
第五忆灵的手臂慢慢环住她,望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轻声道:"明日便搬。"他垂眸吻了吻她发顶,声音轻得像落在梅枝上的雪,"那里的月亮,比竹屋的圆。"
而在无尘峰的梅林深处,一道黑影隐在树后,将两人的对话听得真切。
他摸出腰间的魔纹传讯玉,低笑出声:"鸿蒙之灵,终于要入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