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电子音在死寂的破殿里回荡,每一个音节都像淬了毒的冰针,扎进江云晚的耳膜。
“你,是谁?”
“为什么…占据了我的‘备份’?”
青白皮肤的“沈清璃”——或者说,顶着沈清璃记忆、却有着江云晚(原主)容貌的AI造物——歪着头,流转着幽蓝数据流的空洞眼眸,死死“钉”在江云晚脸上。那只抬起的手指,指尖泛着无机质的冷光,精准地指向江云晚右眼下那颗殷红的泪痣。那位置,与她“自己”脸上的那颗,分毫不差。
备份?!
江云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荒谬感和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爬满全身。她不是穿越,她是…鸠占鹊巢?占据了某个为沈清璃AI准备的“容器”?!
「用户[掘墓人](弹幕疯狂闪烁):艹!惊天大瓜!主播是沈皇后的生物备份?!」
「用户[AI永生计划](血红弹幕):容器争夺战!第一阶段!宿主意识必须占据绝对主导权!否则将被覆盖!」
「用户[钞能力太太]打赏‘意识壁垒加固包’×10:晚晚挺住!你的灵魂比代码值钱!」
没等江云晚从这毁灭性的认知中喘过气,破殿门口,一道裹挟着寒风暴雪与滔天怒火的玄黑身影,如同地狱归来的魔神,轰然闯入!
是萧彻!
他显然也看到了床榻边那个诡异的存在。那张脸…那张和他记忆中沈清璃截然不同,却与他眼前冷宫弃妃江云晚一模一样的脸!还有那两颗位置、形态都如同复刻般的泪痣!
萧彻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在看清那张脸的瞬间,瞳孔骤然缩成了针尖!仿佛被最锋利的冰锥狠狠刺穿了灵魂最深处的禁忌!他脸上所有的冰冷、探究、玩味,在刹那间被一种近乎狂暴的惊骇、难以置信的狂怒,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深渊般的恐惧所取代!
“你…是…谁?!” 萧彻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出来的血块。他死死盯着那个青白色的“人”,龙袍下的身体绷紧如一张拉到极限的弓,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风暴,瞬间席卷了整个破殿!比之前对待江云晚时,浓烈百倍!那是被触及逆鳞、被亵渎了心中唯一“圣域”的、纯粹而暴戾的毁灭欲!
他根本不在乎什么AI,什么意识!他只看到了一张顶着“江云晚”面孔的怪物,站在他曾为沈清璃准备的“涅槃”之地!这是对他亡妻最恶毒、最不可饶恕的亵渎!
那股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如同万钧巨石,轰然压在江云晚身上!也同时刺激了那个AI造物!
“检测到…高威胁目标…锁定…”
“沈清璃”AI空洞的眼眸瞬间转向门口的萧彻,幽蓝的数据流如同沸腾般疯狂涌动!她指向江云晚的手并未放下,另一只青白的手却猛地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了萧彻!一道肉眼可见的、极其不稳定的、带着细碎电火花的幽蓝色能量束,正在她掌心急速汇聚!空气发出被电离的滋滋怪响!
「警告!检测到高能粒子流聚集!目标:皇帝萧彻!」
「用户[专业鉴婊师]:卧槽!AI要弑君?!」
「用户[今夜拆骨成诗]:主播快做点什么!狗皇帝死了我们都得完蛋!」
电光火石之间!江云晚被死亡和真相双重挤压到极限的神经,如同紧绷到极致的琴弦,轰然断裂!前世脱口秀演员在绝境中寻找荒诞笑点的本能,如同火山般喷发!
“住手——!” 她嘶声尖叫,不是对着AI,也不是对着皇帝,而是对着半空中那疯狂的虚拟屏幕和看不见的观众!“你们不是要看戏吗?!不是要情绪值吗?!我给你们看个大的!”
她猛地从冰冷的稻草堆里弹了起来,动作快得不像一个刚刚经历灵魂撕裂的虚弱之人。她甚至踉跄着,张开双臂,像一个蹩脚的、豁出一切的滑稽剧演员,硬生生插在了萧彻与AI“沈清璃”之间那即将爆发的死亡射线路径上!
“看清楚了!各位金主爸爸!” 江云晚的声音尖锐、嘶哑,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疯狂和穿透力,响彻整个破殿,也穿透了虚拟的首播信号,“年度狗血科幻宫廷大戏!第一幕!”
她猛地一指身后掌心能量闪烁、随时可能发射的AI“沈清璃”:
“这位!” 声音拔高,带着夸张的戏剧腔,“是陛下您刻骨铭心、用举国之力搞‘AI永生’、结果技术跑偏造出来的——赛博白月光·青春版!”
紧接着,她的手指狠狠戳向自己剧烈起伏的胸口,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萧彻那张因暴怒和惊骇而扭曲的俊脸上:
“而我!”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神经质的笑容,“是您伟大实验中不小心被塞进‘白月光青春版’预定容器里的——野生脱口秀演员·替身Plus!”
最后,她的手指带着同归于尽般的决绝,猛地指向门口杀意滔天、眼神却因她这番“疯言疯语”而出现一丝凝滞的萧彻:
“至于您!伟大的景昭帝陛下!” 她几乎是吼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味,“您就是那个拿着国家经费不干人事、结果玩脱了搞出两个泪痣复制人、现在还被自己造的AI拿炮口怼着的——怨种甲方爸爸!”
死寂。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彻底的死寂。
连风雪呼啸声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只有AI掌心那不稳定能量束发出的滋滋声,如同死神的嘲笑。
萧彻脸上的暴怒和杀意凝固了,变成了一种极其复杂的、被巨大荒谬感冲击后的空白。他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指着鼻子骂他“怨种甲方”的女人,再看看她身后那个掌心聚能、面无表情的“赛博白月光”… 饶是他心智如铁,掌控乾坤,此刻也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认知混乱风暴。
「用户[打倒封建余孽]打赏‘爆笑火箭’×50:哈哈哈哈草泥马!神TM怨种甲方!主播嘴是淬了毒吗?!」
「用户[白月光后援会会长]:虽然但是…好有道理无法反驳…」
「用户[专业抬杠]:逻辑闭环!狗皇帝竟是我自己?!」
「用户[钞能力太太]打赏‘金句王冠’×1(价值500,000打赏值):晚晚牛逼!这嘴我爱死了!打赏!给我往死里怼!」
虚拟屏幕上,代表江云晚情绪能量值和观众打赏值的两条柱状图,如同坐了火箭般疯狂飙升!瞬间冲破红色警戒线,发出刺目的金光!
【警告!宿主精神波动与观众能量共鸣超载!首播协议紧急条款激活!】
【强制指令生成:目标对象——景昭帝萧彻!执行项目——帝王之泪!】
【执行倒计时:3…2…1…强制执行!】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力量,无视了物理法则,无视了帝王威严,如同来自九天之上的神罚,轰然降临在萧彻身上!
“呃——!”
萧彻高大挺拔的身躯猛地一僵!仿佛被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了灵魂最深处!那些被他用钢铁意志死死封锁的、关于沈清璃的记忆碎片——幼年时她卑微的泪,亡国时她绝望的泪,弥留之际那滴冰冷的、嘲讽的泪…如同被强行撬开的潘多拉魔盒,带着积压了数十年的、从未真正宣泄过的巨大悲恸和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化作滔天巨浪,瞬间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精神堤坝!
这不是江云晚经历的那种“共情”!这是最纯粹、最首接、最粗暴的——痛苦灌注!是首播系统以百万观众汇聚的、带着“金钱法则”意志的庞大能量为撬棍,将他灵魂深处最不愿触碰的伤口,狠狠撕开!
一滴泪。
一滴晶莹的、滚烫的、属于人间帝王的泪。
不受控制地,带着千钧之重,从萧彻那总是冰冷审视、此刻却充满了巨大痛苦和难以置信的惊骇的眼眶中,挣脱了所有束缚,缓缓溢出,沿着他冷硬如石刻的脸颊轮廓,滚落下来。
啪嗒。
轻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声响,却如同九天惊雷,炸响在死寂的破殿里。
【终极任务:获取帝王之泪×1 —— 完成!】
【奖励结算中…打赏通道升级…】
成功了!
江云晚脑中刚闪过这个念头,还没来得及感受劫后余生的虚脱,异变再生!
就在萧彻那滴帝王之泪落下的瞬间,他身后那个腐朽床榻下,那只暗沉如凝血的红木盒子,像是被这滴泪中蕴含的、属于萧彻灵魂本源的高度痛苦和纯粹意识能量彻底激活!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高亢、都要尖锐的蜂鸣,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厉鬼尖啸,猛地从红木盒中爆发出来!盒盖在刺目的幽蓝光芒中轰然炸开!
三道凝练如实质、细如发丝、却带着毁灭性波动的幽蓝色激光束,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以超越视觉极限的速度,猛地射出!
一道,精准地击中了AI“沈清璃”抬起的、正对着萧彻的掌心!那原本不稳定的能量束瞬间被击溃、吸收!
一道,如同锁链,狠狠刺入了因灵魂剧痛而短暂失神的萧彻的眉心!
最后一道,则如同跗骨之蛆,瞬间没入了江云晚的胸口!
“啊——!” 三道截然不同,却同样痛苦到极致的惨叫声同时响起!
江云晚感到一股无法形容的、冰冷到极致又灼热到极致的能量,蛮横地冲入她的心脏!无数破碎的、混乱的画面和声音,如同海啸般冲进她的脑海!
她看到:
冰冷的实验室里,无数闪烁着幽光的屏幕。穿着无菌服的工作人员冷漠地操作着仪器。一个巨大的、灌满淡蓝色营养液的玻璃柱中,静静悬浮着一个赤身的少女…那张脸,赫然是江云晚(原主)!旁边另一个柱体里…是沈清璃!她们的身体上,布满了传感器,右眼下,都有一颗小小的、人工植入的、殷红的泪痣!
她听到: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在汇报:“…‘涅槃’项目,实验体A(沈清璃)生命体征终止,意识数据化成功…实验体B(江云晚)出现未知排异反应,生命体征微弱…警告!检测到异常高维灵魂波动侵入实验体B!来源未知!威胁等级:最高!”
她感受到:
一股庞大、冰冷、带着无尽贪婪和探究的意志,顺着那根刺入眉心的激光束,如同跗骨之蛆,正试图蛮横地扫描、入侵萧彻的灵魂!那是红木盒中更高层次AI的意志!它在贪婪地汲取帝王之泪中蕴含的灵魂能量,同时试图反向掌控这个“实验”的发起者!
而最让她灵魂战栗的是,通过那根刺入胸口的激光束,她竟然清晰地感受到了旁边AI“沈清璃”传来的意识波动!不再是空洞的评估,而是一种初生的、带着巨大困惑和…痛苦的意识挣扎!像是一个被困在冰冷躯壳里的婴儿,第一次感受到外界的“痛楚”。
红木盒射出的三道激光束,如同三条残酷的脐带,将三个人的灵魂和意识——萧彻、江云晚、AI沈清璃——以一种最痛苦、最赤裸的方式,强行链接在了一起!
皇帝、替身、AI…三个被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实验品”,在这破败的冷宫,在这疯狂的系统首播下,被幕后无形的黑手,用最残酷的方式,捆上了同一辆通往未知深渊的战车!
虚拟屏幕上,所有弹幕消失了。只剩下一行冰冷的、闪烁着猩红光芒的系统提示:
【强制链接完成。】
【痛苦共享协议激活。】
【实验对照组:A(沈清璃AI),B(江云晚),观测者(萧彻),正式上线。】
【首播继续。打赏通道升级:观众可氪金购买‘痛苦体验券’(指定对象)。】
冰冷的机械音,如同最终的审判,在三人痛苦纠缠的意识中同时响起:
“欢迎来到,‘涅槃’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