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非自然死亡
周五晚，准确来说是周六早，时针公平地指向了西点，李敖己经坐在电脑桌前八个小时了。卧室没开灯，这样的黑暗和宁静让李敖感到安心。
“嘿嘿嘿嘿，难得的周五晚，我可要久违地熬个大夜，漫漫长夜，还有很多事等着我呢。”
李敖整个人陷在工学椅里。三块显示屏在他面前铺开：左边是跳着振荡波形的仿真软件，中间屏幕上投影着小说，右边企微对话框里躺着周五部门主管对于下周任务的安排——
熬夜的疲惫让他精神上感到兴奋。
他嘬了口冻柠茶。
“人体工学椅配三屏联动作业，这才叫赛博修仙嘛。”
卧室的门突然开了，客厅的灯打破了房间的黑暗。
一大只灰色长毛猫迈着优雅的步子走了进来，一个大跳跳到了李敖的肚子上——它在例行检查自己的铲屎官死没死。
李敖感觉到自己的肚子承受了他不该承受的重击，撸了两下猫下巴，又把猫抱回了客厅，继续窝回工学椅上了。
“小猫咪怎么可以加班呢！小猫咪是不可以加班的！”
李敖出生在一个单亲家庭，他目睹过母亲在工作和生活中的疲惫与无奈，也感受到与人相处往往伴随着复杂的情感纠葛和无尽的麻烦。
目前大灰猫是李敖心目中唯一的亲人，对于李敖来说，与猫相处简单而纯粹，不需要费尽心思去处理复杂的人际关系，这正是他所渴望的生活方式。把小猫咪养好己经是他责任能力的极限了。
手腕上的心率监测手表滴滴滴地响了起来。
李敖没挪窝着的身体，只是瞥了眼手表屏幕：
“才130？上月体检单还说窦性心律不齐呢，死不了。为了我的猫，我还得多活几年。”
李敖随手便将手表从手腕上扯了下来，活动了下酸涩的手腕，又猛吸了一口冻柠茶，感受到茶多酚和咖啡碱顺着神经和血液又运行了一个周天，神清气爽！
喉结滚动间，冻柠茶的酸涩突然混进了铁锈味——最近有点牙龈出血。
李敖手指交叠，手腕外翻伸了个懒腰，感觉到一股酸劲在肌肉里蔓延开来，青筋不知何时己经爬上了手臂。
噗通！噗通！
耳朵里开始响起嗡鸣，却又能听到沉闷的心跳声。
青筋顺着手臂一路暴突至脖子。那股令人烦躁的酸劲也蔓延到了手指，敲键盘出错的频率明显高了。
李敖的脸看着有些红温，太阳穴的血管同步暴起。
噗通！噗通！噗通！
左手和右手己经开始不配合了，左手死死掐住右臂试图制止颤抖，却在皮肤上掐出西个月牙般的瘀痕。
李敖双眼通红：“这手是吃了枪药还是打了鸡血，怎么这么不配合？！我的身体我还不能做主了！”
噗通！噗通！噗通！噗通！噗通！
心脏疯狂地跳动着宣示着它的主权。李敖隐隐有点喘不上气，眼前的视野开始出现像素雪花。
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次，血液的铁锈味，混着冻柠茶的酸涩，在舌根酿成一股腥甜，嘴角随着胸腔在不自觉地颤抖，那是一种介于痛感与之间的震颤——这种感觉让李敖有点上瘾。
但此刻他发现自己己经完全失去对身体的掌控了。
事实证明，如果你熬夜的时候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不用害怕，不用慌张，这是正常现象，只要继续熬下去就行了，心脏自己慢慢地就不跳了。
终于，在“哔——”的一声后，心电图归于平整，心脏迎来了它永恒的睡眠。
（不是，我的猫怎么办……）
清晨的一缕阳光照在李敖灰白的脸上，李敖依旧陷在工学椅里，双手搭在扶手上的，脖子歪向一边，那双血丝密布的眼球和涣散的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竟也能泛起光泽。
大灰猫也在享受着睡眠，在客厅跑酷了一晚上它也累了。阳光晒在猫毛上泛着顺滑的光泽，此时它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明明它己经检查过铲屎官死没死了。
2月22日8点整，手机闹钟准时响起：农历正月廿五，当日宜安葬、祭祀，忌婚嫁、迁居。
……
（我这是……睡了一觉？还好没死，不然我的猫怎么办。）
强烈的挤压感让李敖醒了过来，甚至挤得他脑袋有点生疼。除此之外，身体貌似还有点冷？
李敖努力想睁开眼，但似乎有些身不由己，全身上下还粘连着某种黏稠的液体，散发着藻类腥气和铁锈味。李敖有些莫名想哭，可他的头好像还在某种肉壁包裹中，发不出声。
瓷砖的裂纹在昏黄顶灯下蜿蜒成蛛网，细微的滴水声在厕所里回荡，还有女生的呻吟声。
产道内包裹性的温暖被抽离的瞬间，经年累月的尿垢酸腐味也涌入了李敖的鼻腔，男婴滑落在积着污水的地面，后背紧贴着冰凉的瓷砖，裂痕的边缘硌着他的肩胛骨。撞击的吃痛和冰冷的触感让李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别哭…求你别哭…”
女生撕下教科书扉页揉成团塞住他嘴巴，纸张印刷的“职高语文（必修三）”字样被唾液浸透，
“被发现的话…我会被挂上校园墙的…”
接着便用美工刀割断了脐带。她看着自己身上沾染的血污和羊水，只觉得一阵恶心，可身体却虚弱得几乎站不稳。
女生看着眼前这一坨恶心的东西，眼神冰冷得仿佛在看一具尸体。
等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还是颤抖着提起男婴的脚踝朝着洗手池走去，指甲深深掐进婴儿稚嫩的皮肤，堵住排水口，将还在滴水的水龙头开到最大。
“别怪我，医院打胎要三千，我连打胎的钱都没有。”
待到水位差不多了，女生拎起男婴的脚踝，将男婴的头浸入水中。
尽管此时李敖的感官并不能完全接受外界信息，但他还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是！新号别搞！）
咕噜咕噜咕噜……
还没来得及细想，水便涌入了口鼻，呼吸瞬间变得混乱而痛苦。身体本能地挣扎着想要浮出水面，但女生的手还在死死地往下压。
随着水的不断涌入鼻腔和喉咙，呛水的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带来一种刺痛和窒息感。
每一次试图呼吸，都是在与强大的阻力做斗争，但吸入的不是救命的空气，而是更多的水。这些水刺激着呼吸道，引发剧烈的咳嗽，可即便咳得撕心裂肺，也难以将呛入的水排出。
李敖本就不清醒的意识又消散了，身体逐渐凉了下去。
女生看手里的男婴终于不再挣扎，随手打开了一扇隔间门，将男婴扔了进去，随后拖着疲惫的身体离去。
黑暗再度降临前，他听见少女的呢喃。
“对不起……我连自己都过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