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早,徐家老宅里天还没大亮,就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似的动静。
黄秋芳睡得正迷糊,忽然被廖淑芬推醒:“妈,你听!咋开不了门?闩子像是死死卡住了!”
“啥玩意儿?”黄秋芳猛地从炕上撑起身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下地就去推那扇老木门。结果推得“咯吱咯吱”响,却纹丝不动,看样子像是被外头钉死了。
这下廖淑芬也急了:“可别是夜里被贼人盯上了?不行,我得去喊人!”她扯着嗓子在屋里大叫大嚷,惹得剩下那几个孙子辈的都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徐鹏辉裹着棉袄,脸色难看:“妈,你别吵,我瞅瞅!”
他走到门边,用力一拉,又是一脚踹上去,可那门就是牢牢不动。门缝间赫然插了好几根铁钉,把门板和门框死死钉住。
“这是谁干的缺德事?”黄秋芳怒火中烧,拿手拍着门板,“哪家不开眼的敢跟我黄秋芳作对,长了胆子了吧?”
“我看呀,十有八九是徐曜文那小子!”徐鹏辉咬牙切齿,“谁让咱们昨天堵他家的门,想分他牛羊肉——他肯定怀恨在心,来报复了!”
“混账玩意儿!”黄秋芳气得咬牙,粗声粗气吼道,“他真是反了天了,一个孝道都不讲的白眼狼!”
“先别骂了,咱得想法子出去!”廖淑芬大冷天裹着衣裳,透过那门缝往外头看,压根瞧不见啥。
“门被钉死了,那就找别处嘛!”徐鹏辉眼珠子一转,想到了房顶,“爹,妈,咱先爬房梁上去,再揭几片瓦,翻出去不就行了?”
“行,就这么干!”徐山本也被吵醒,听儿子这么一说,立刻拍板,“也别光嚷嚷,赶紧的,看谁身子利索!”
一家子合力抬了把木梯子往屋子里一立,徐鹏辉抿着嘴,先一步沿着梯子爬到房梁上。
低矮的土墙本就年久失修,他伸手稍微推了推房顶,竟发现上边也不知被谁下了狠手,压了一排破瓦死死顶着。
他只好换个方向,小心翼翼地试图挪开几块瓦片。
谁知刚挪开一角,冷风呼啦一下灌进来不说,还伴着刺鼻的怪味儿。
徐鹏辉低头一看,顿时差点没被熏昏——那瓦片下面塞了个破麻袋,里头隐隐露出狗粪般的黑乎乎东西,简直难以形容,骚得令人作呕。
“咳咳,呃……”
徐鹏辉一捂鼻子,就想把那玩意儿推下去,可翻手间,麻袋口一松,臭烘烘的东西“哗啦”一下撒了半顶。
“哎呦,我的天……谁、谁干的?!”徐鹏辉差点掉下梯子,脸色难看到极点。
“辉儿,你那边咋了?”廖淑芬在下面喊。
“顶上也被人做了手脚,还放了狗屎在上面!”徐鹏辉扶住房梁,差点吐出来,“我、我把它弄下去!妈你小心点,别让臭东西砸到!”
廖淑芬惊得赶紧往后缩:“什么人这么缺德啊?真真是要恶心死咱们!”
“可不得是徐曜文那臭小子!”
黄秋芳也在下面直捂鼻子,一边恨得牙痒痒,“除他还能是谁?谁有这闲工夫跑来整咱?”
“先别废话,弄完赶紧翻出门去,咱不能困在家里!”徐山本仰着脖子催。
于是徐鹏辉硬着头皮,又往旁边移了几步,想换个地方揭瓦钻出去。
可他发现不只是正上方,到处都被人用钉子、破瓦、狗屎封了个严严实实,根本没下脚的地儿!
他就是想跳下去,也没有安全着落点,那狗屎遍地。
“见鬼了!”徐鹏辉气得额头冒汗,“今儿个要出去,只能硬着头皮拆门板……走!”
“还拆啥门?不怕把屋子拆塌了?”黄秋芳心里也犯嘀咕,这老宅子年久失修,木头都糟了,再这么折腾,万一塌了可咋办?
可现在不拆不行,一家子还指着去堵徐曜文的门呢!
黄秋芳一咬牙:“管不了那许多,他敢玩阴的,咱就跟他死磕!拆门!”
就这样,徐山本、徐鹏辉几个男人只好把梯子挪到门口,七手八脚鼓捣了半天,总算把外面的钉子给撬开。
费了牛劲将门推开后,大伙儿这一看,更是火冒三丈——门口果然还横七竖八地扔着几堆臭狗屎,谁踩谁倒霉!
“岂有此理!”黄秋芳哆嗦着脸,差点气晕过去,“这是存心给咱难堪!简直太欺负人!”
“妈,我这就去找那小子算账!”
徐鹏辉当先窜出来,“既然他敢动手,那就别怪我翻脸!今儿个要么他拿牛羊肉出来,要么就让他趴着给咱磕头认错!”
“对,咱一起去!”廖淑芬甩着袖子,鼻头还被骚味儿呛得红红的,赶紧也随儿子冲出门去。
一伙人气势汹汹,顶着晨曦直奔徐曜文的小院。
此刻村里的人也陆续起床了,一看徐家又大呼小叫,还不知闹啥幺蛾子,纷纷站在门口观望。
“哎,这是要干嘛?”
“估摸又去闹老二家吧?昨天不欢而散,看来今儿个又要对峙。”
“啧啧,徐家人真是一刻安宁都不给旁人啊。”
不多时,黄秋芳一行人又堵到了徐曜文院门前。
廖淑芬伸手就拍门:“开门!徐曜文你给我滚出来!胆子大了是不?敢夜里做下这种缺德事,还要不要脸了?!”
院里人影绰绰。
徐曜文刚给自家那口小灶添了些干柴,听见敲门声,神色微冷:“妈,你和衿妮儿先收拾碗筷,我出去瞧瞧,看他们今日又唱哪一出。”
“曜文,你当心点,他们人又不少。”周丽蓉低声叮嘱,脸上满是忧色。
“哥……”徐子衿记得昨晚他们堵门的架势,小声地说,“可别让他们进院子乱翻。”
“放心,我知道分寸。”徐曜文安抚地点了点头,抬脚就迈到了院门口。
“哐啷”一声,他把门闩拉开,一眼就看见外头乌压压围了一圈——黄秋芳、廖淑芬、徐鹏辉,还有徐山本,都一脸怒火。
“哟,今天又来干什么?我家可不招待闲人。”徐曜文面无表情,一只手扶住门板,把他们拦在外头。
“你还装蒜呢?快说,是不是你!夜里偷偷摸摸跑咱家钉门,还给屋顶撒狗屎!”黄秋芳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质问。
“我?”徐曜文一脸莫名,“我昨晚睡得好好的,可没闲功夫去你们家送狗屎。再说了,你有证据吗?一口咬定就是我做的?”
廖淑芬恨不能撕破他的嘴:“还想抵赖?除了你谁还能干这缺德事?”
“哦,原来大伯娘心里也承认自已常干缺德事儿,不然怎么知道一定是我?”
徐曜文冷笑,语气不紧不慢,“再说,你可注意点说话。没凭没据,就要栽我头上?要是我拿这去公社,说你恶意中伤,污蔑我破坏政策,甚至私闯民宅,你打算赔我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