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徵的话语尚未落地,众人的面色已经大变。
特别是顾玉姣,她脸上的笑容如同春雪般迅速消融,无影无踪。
她本能地脱口而出:“不可能!”这三个字仿佛被弹簧弹出的石子,充满了决绝。
玉徵的声音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讨论一件日常琐事:“为何不能如此?”她轻轻反问,目光直视着顾玉姣,“刚才不还言及姐妹之间,情谊深厚,应当互相谦让吗?”
顾玉姣的眼神飘忽,似乎在寻找逃避的借口。
最终,她咬了咬嘴唇,低声说道:“那暖炉,我不要了。”
顾玉衡忍不住插话,声音中带着一丝愤怒:“长姐,这样的提议岂能轻易应承?这哪里是儿戏,简直是荒唐至极!”
玉徵的嘴角挂着温和的笑意,仿佛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二弟,你刚才不是还说,姐妹间若是喜欢同一样东西,便应相互谦让吗?”
顾玉衡的脸色通红,显然是被兄长的言论给激怒了:“我所说的让,绝非指此等事!这哪里是将喜欢的东西相互谦让,分明是将婚约视作儿戏!”
玉徵悠然说道:“呵!可是道理不都一样吗?二妹妹喜欢我手里的暖手炉,二弟觉得我应该给她。那我喜欢她的这桩婚事,她也不应该让给我吗?”
顾玉姣反驳道:“你那只是一个暖手炉而已,怎么能和婚姻大事相提并论。”
玉徵飘渺的声音继续传来:“你的婚约是大事不假,可我的暖手炉,也是我的喜爱之物呀,为什么你喜欢,我就一定要让给你呢?二妹妹,你说说看,到底是凭什么呀?”
顾玉姣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回答。
玉徵的话句句堵得她无法反驳。
“你看,你自已都不知道怎么反驳了吧?”玉徵轻轻说道。
顾玉姣摇头,她想要解释,想要辩驳,但却找不到任何理由。
一直以来,但凡是她想要的东西,父母兄长都会亲手送到她面前。
玉徵等人到达的庄园实际上是长兴侯府在郊外的一处产业。
一下马车,玉徵就看见穿着靓丽的少年少女们站在庄园里。其中,站在魏骎身旁,沉默寡言,皮肤黝黑,穿着一身墨青色衣袍的男人,估计就是她今日相看的人。
顾玉姣越过玉徵,小跑着凑到魏骎面前,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
而魏骎身旁的魏琳,她只是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
趁着顾玉姣跟魏琳说话的间隙,青衫男子已经来到玉徵面前,他谦恭有礼地向玉徵打招呼。
而魏骎望着凑近的两人,眉头微皱,但无人注意到他的异样。
章诚在看见玉徵的时候便移不开眼了,即使是京城这满是美人的地方,也难得见到玉徵这般淡雅适宜的颜色。
玉徵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假意咳嗽一声,试图打断对方的注视,并转移话题:“这天儿怪冷的,若不先进去?”
章诚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已的失态,顿时耳尖微红,紧张又无措地邀请玉徵入内。
玉徵抱着暖炉走在前面,章诚加快了步伐,追上去与她并肩。
走在后面的魏骎并未注意到顾玉姣在跟他说什么,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前面成双入对的两人身上。
这场突如其来的相看,玉徵本只是临时起意。
或许,她只是想试探一下顾绍,让他感受一下圣人之怒。
又或许,她对圣人,抱着一种试探的韵味。
自古以来,掌天下者皆薄情,今上是明君,但到底适不适合她依靠,还有待观察。
现下时节多雨,空气中弥漫着霜雪的味道,夜里怕是要落雪了。
这位章公子确实是个老实人,怕是第一眼,自已就入他眼了,玉徵这样想着。
从头到尾,章诚都在小心翼翼又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她的情绪,礼遇周到。
然而,玉徵却自始至终都在利用他,这让玉徵实在过意不去。
她索性寻了个由头,走出屋外,站在屋檐下,望着远处山间的蒙蒙薄雾,玉徵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
“章诚不适合你。”
身后,突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
玉徵转头,魏骎不知何时来到了她身后,神情淡淡,抿着唇角,情绪似乎不太好。
见说话的人是他,玉徵蹙眉,觉他莫名其妙,对于这个人,印象还停留在儿时,现如今的他,对她而言,是陌生的。
而且,因顾玉姣,她甚至对他,隐隐约约的存着一股子讨厌。
“适不适合,并非魏世子说了算。”玉徵语气冷淡的回应他。
魏骎已经站在她身旁,二人并肩。
“顾玉徵,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魏骎说,他记忆里的顾玉徵,玉雪聪明,软糯可爱,跟条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后,软软的喊着“骎哥哥”。
玉徵闻言,蓦然轻笑,“是吗?”随后,她收敛起笑意,神情漠然地注视着远处,“魏世子还没看清吗?不是我变了,而是所有人都变了,自我回来,这一切,早就已经物是人非了不是吗?”
疼爱她到极致的父亲变了,和蔼慈祥的祖母变了,就连小时候说着让她给他当新娘的那个人也变了。
他们都把倾注在她身上的宠爱转移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
魏骎不喜欢现在的顾玉徵,总觉得现在的她,全身犹如刺猬般锐利,对待身边每一个人,都不留余地地展示出她的刺。
然而,儿时的那些和她共度的时光,却如影子般紧紧相随,挥之不去。
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开口了:“章诚,他并不适合你。章家的那种环境,也同样不适合你。”
“那么,魏世子究竟想说什么?”玉徵转过头,眼神坚定而直接地凝视着他。
“拒绝和章家的婚事。”他的话语清晰而坚定。
“凭什么?”玉徵的反问充满了不服和疑惑。
“顾玉徵,不要太过固执。你现在的决定可能只是出于一时的冲动,等你冷静下来,可能会后悔。”魏骎耐心地劝解道,他的声音充满了理解和关怀。
他内心深处隐隐猜到,顾玉徵之所以同意和章家相看,可能只是出于一种赌气的心态,而非真正的考虑和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