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早起,玉徵来到朝晖堂时,老太太还未起身,她便在朝晖堂小坐了一会儿,待老太太起身洗漱时,将近一个时辰已过。
里屋传来了动静。
伺候老太太的红姑掀开帘子,走入,亲自伺候老太太洗漱,“老太太,大姑娘在外头等您一个时辰了。”
原本还在跟大家说说笑笑的老太太瞬间沉着脸,不悦道:“她来做什么?”
“哎呦老太太,瞧您说的,大姑娘一定要有事才来吗?没事就不能来给您请安看看您?好了,咱们出去吧。”红姑笑着安慰道。
都说老人临老了就变成老小孩了,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老太太这人吧,孙女不在身边的时候,整天念叨着。
这孙女好不容易回来了,又故作傲娇,给人脸色看。
嘴上说着气话,心里却高兴得要命。
在红姑的搀扶下,老太太从里屋走了出来。
正坐在那里喝茶的玉徵连忙放下茶盏起身相迎。
“祖母。”
老太太落座后,也示意她坐下,“听说你从宋氏手里将管家权要了过来?”
“是。” 玉徵点头。
老太太见状,没甚表情,玉徵看不出她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不过,这于她并无碍。
“胡闹,徵儿,你可知,她日后终究都会成为你的母亲,虽说只是继母,你心里再怎么怨她不喜欢她,可这终究都是无法改变的事实。”老太太叹了口气,继续道:“当年的事,虽说大多数原因都在她身上,可你想过没有?一个巴掌拍不响,若你父亲不愿意,任宋氏再怎么有手段,也是无济于事。”
“再说了,你娘那强硬的性子,你又不是不了解。在你娘的强势和宋氏的温柔小意之间,你父亲肯定会偏向于宋氏一边。说到底,你爹被你娘一步一步推开的。”
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劝说着孙女,她之所以这么花心思劝她,全然是不希望她一直对所有人都这么带着敌意。
“祖母,您放心吧,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玉徵比任何人都清醒。
“你清楚就行,既然你想管这个家,那你就管吧,反正你也及笄了,也是该学学了,若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老太太说。
她再怎么不高兴,也只能随玉徵折腾去了。
只希望宋氏不要从中作梗就成。
对于宋氏的为人,老太太还是了解的。
这件事,就当是给宋氏的一个教训吧。
原本已经做好准备被老太太训斥一通的玉徵,乍然见老太太竟然什么都没有多说,她诧异的同时,也松了口气。
会心一笑,起身,走到老太太面前,亲自给她斟茶,“祖母,那孙女管家期间就多烦您监督了。”
“别想着讨好我,没用的,我不吃这一套。”老太太冷哼道。
相较于这个大孙女。
她还是比较喜欢姣儿一些,毕竟那是自已看着长大的,性子虽然娇纵,但没什么坏心眼。
可这个大孙女,跟当年的唐婉如出一辙,沉稳,乖巧,做事雷厉风行,心思也缜密。
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哪怕是现在,她在笑,可老太太都看不出来她是真笑还是假笑。
总之。
就是让人莫名其妙的对她产生一种防备心理。
玉徵在朝晖堂小坐了一上午之后,便回了玲珑居。
此时,春禾已照她的吩咐,将顾府里所有管事都叫到了玲珑居。
看见玉徵回来。
众人纷纷朝她行礼问安。
“都起来吧。”玉徵示意他们起身,然后自已找了条凳子坐下,这才继续道:“把你们叫过来呢,也不是什么大事。”
玉徵说着,视线落在吴德身上,吴德是府里的总管事,但他这些天的所作所为,玉徵并不是很喜欢。
“吴管事,你作为府里的总管事,我不希望再出现之前的那种情况。”
吴德伏着身子,额头上,多了一层薄汗,“是。”他怎么都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样的转变。
他在顾府做事的这些年,为了在顾府站稳脚跟,他想方设法的讨好府里的主子 。
原本只是想卖宋姨娘一个人情。
谁知道就这么一次,差点就让自已失去所有。
他卖身到顾府,签的并非是死契,而是活契,到了一定的年龄之后,是可以为自已赎身的。
所以,他想多挣些银子好缓解家中妻儿的生活。
看来这一次。
是他错了。
“你知道就好,你们都起来吧。”玉徵一个个的看着他们,“我呢,是个生意人,最不喜欢做的就是亏本的买卖,也不喜欢吃亏,这些年你们如何在府里阳奉阴违假公济私,那都是过去的事,但今后若是再犯,那就休怪我无情。”
“哦,对了,还有忠心,谁若是生出了背主之心,那么,下场怎么样,你们心里也很清楚。”
“哪个是账房的管事?”玉徵又问。
吴德硬着头皮站出来,“大姑娘,是奴才。”
“稍后你留下来,我们对对账本。”
“是。”
吴德心里慌得一批。
对什么账本啊。
他虽然是账房管事,但是,主子们要用银子时,他也不能阻止啊。
更何况,宋姨娘这些年管理府里中馈,也从公帐上走了不少银子,这笔银子是无法补齐的。
叮嘱完这些管事之后,玉徵只叫吴德留了下来,其余人都退下去忙自已的事。
其实也就三个管事。
除了吴德,
一个负责厨房采买和管理厨房。
另一个一个负责管理浆洗主子们的衣物。
待那两个管事离开之后,玉徵将账本放在桌上,看向吴德,“说说吧,这些账,亏空了多少?”
玉徵是学经商的,自然也看账本。
这些账本,她只需要稍微翻一翻,就看出了不少问题,剩下的她也懒得仔细看下去了。
吴德摸了把头上的汗,弓着腰,“回大姑娘,这……”
“实话实说。”
“一共空了七万两银子。”
“那这假账,作何解释?”
“是、是宋姨娘,她说,反正都没人看,老爷也不过问这些事,随便做个假账,不叫人看出端倪就行了。”
“行,我知道了。”玉徵面无表情,果然和她猜的差不多。
除了宋姨娘监守自盗之外,没有人会去动公用的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