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了青团,许婉萍就到厨房准备晚饭,许婉萍就是那妇人的名字,是他刚刚忽然看到的一段记忆。
吴蓥骁望着视线里她的背影,身形单薄,好似一阵风就可以把她吹走。
李攸宁也跑到了外面,晾晒着篮子里的药草。
吴蓥骁倒是识得几味,都不算什么名贵的药材,他记得一株应该只值几个铜板。
“娘喝了这些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正想着,李攸宁的声音落入他耳畔,只见他己经支起了小药罐开始熬药。
“张爷爷说要是能有白芷做药引的话娘会好得更快……”
小家伙嘟囔的声音落在他耳边,吴蓥骁却没感觉到他的嘴唇在动。
他这才发现自己原来也能听到他的心声。
“她的病…很严重……”
方才看到许婉萍的第一眼他就知道她己经病入膏肓了,甚至是药石无医。
他能看出来的东西不多,但他能看出来她的生命己经开始在透支了。
神仙难救的那种,除非能有什么补全生机的灵药。
“娘我在曦儿姐姐那里吃了点,不饿的……”
晚饭只是非常简单的清汤面,唯一的点缀就是几片野菜。
李攸宁看了看自己这满满一碗面,想要和许婉萍换一换。
“那你就多吃点,正长身体呢……”
许婉萍笑道,端起自己那碗连菜叶都看不见的白面吃着。
“可是……”
“你得吃得饱饱的才能长身体,也好帮你曦儿姐姐干活啊……”
知道他还想说什么,许婉萍一句话堵住了他的嘴巴,让他安安静静吃着。
“唉……”
吴蓥骁轻叹口气,有心帮帮这小孩,可惜他却只能看着。
吃过了饭,许婉萍搬了个凳子抱着李攸宁在院子里看星星。
“娘,天上有多少星星啊……”
望着那一眼望不尽的星空,李攸宁问道,这个问题他问过无数遍,但每次都想要再问上一遍。
“天上的星星啊和神州的人们一样多,每一个远行的人都代表了一颗天上的星星……”
许婉萍笑着解释道,她的答案也总是一成不变,每次都会不厌其烦地为他解答。
“那爹爹呢?一定是最亮的那颗吧!”
李攸宁指了指天边的启明星,这是他能看到的,最亮的了。
虽然他从没见过他的父亲,但他他是听着他爹爹的故事长大的。
他觉得自己的爹爹是个英雄,是英雄就配得上最亮的星。
“不对,你爹爹是那颗星星,旁边那颗……”
闻言,许婉萍捏着他的小说指了指天边的一颗同样明亮的星星,但亮得不是那么耀眼,很温暖。
吴蓥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是三台星中的一颗,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那爹爹还会回来吗?”
李攸宁问道,他只知道他的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娘亲说因为有他和他的朋友们,这天下才能太平。
“一定会的……”
许婉萍还是笑着回答,轻轻理了理他的头发。
“那我以后能成为像爹爹那样的英雄吗?”
“那是当然,但是你要听娘的话,好好吃饭,这样才有力气办大事……”
“嗯,那娘以后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李攸宁又问。
“会啊,人们总有一天会远行的……”
“那我可以和娘一起走吗?”
“那可不行,你还得留下来看家,要是爹爹哪天回来了家里没人怎么办……”
“呜呜……我不要娘亲走,我就要和娘亲在一起,也不要娘亲变成星星了……”
到底还是个孩子,许婉萍话还没说完,李攸宁就趴到她怀里哭了起来。
泪水同样也模糊了吴蓥骁的视线,一丝心痛与不舍同样在他心底蔓延。
其实李攸宁什么都懂,他知道自己的爹爹再也回不来了。
“好好好,娘不走,娘不走,男子汉别哭了啊,让人看了会笑话你的……”
见状,许婉萍忙柔声安慰道,轻轻拍着他的脊背。
“那我们拉钩……”哭着,李攸宁伸出了一只手。
“好,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抹了抹他面上的泪水,许婉萍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手指。
“不许变……”
李攸宁果然不哭了,反而破涕为笑,似乎在他眼里,拉了勾就真的不会变了。
但吴蓥骁知道,有些事情,就算拉了勾,最终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最后,母子两人就在院子里数星星,到底是累了一天,李攸宁渐渐地就睡着了。
吴蓥骁只觉眼前一黑,但耳边的儿歌还在轻轻晃荡。
“夜幕遥~星河长~”
“繁星轻荡落银河……角木游东去,斗木守北岸……”
“…………”
“牛郎望…织女盼……参商不相逢……繁星各有方……”
歌曲他没听过,但声音很温柔也很轻,困意同样一点点将吴蓥骁浸染,但他只是有点点困。
恍惚间他感知到许婉萍轻拍着李攸宁的背部。
她似乎看到了李攸宁胳膊上的伤口,手指在上面停了很久,一滴滴眼泪落在上面,还带着温热……
时间匆匆流逝,清明的雨也渐渐停了,空气中也是清新的。
李攸宁如往常一样到了苏若曦的糕点铺子,正拎着桶水往后院去。
后院里有一株桃树,他的任务就是给这株桃树浇水,把它照顾好,然后帮着打打杂。
这株百年桃树是桃花酿的重要原料之一。
苏若曦出身商贾家,临街的商铺小半都是她家的,而她一般经营着糕点铺和酒坊。
嗯?
蓦地,吴蓥骁心下一跳,顺着李攸宁的目光看向那株桃树,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同样,他也察觉到到了一阵被窥视的感觉,但李攸宁却是浑无所觉。
“云韵?”
略微沉吟,吴蓥骁试探性地放出了神识,传音给那桃树道,却没有回应。
“看来还是我多想了……”
吴蓥骁摇摇头,这些天他就好像一个旁观者一般,看着李攸宁做着稀松平常的事情。
他也尝试着去寻找云韵她们,是不是也是这般困在了谁的灵台中,但一无所获。
这个梦境似乎只有他一个人陷进来了,甚至他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点点融汇进来。
有时候他觉得,这不是梦,而是幻境,毕竟谁的梦中会有这么多细节,但他也没有丝毫办法离开这里。
正思忖之际,一道熟悉的神识传音姗姗来迟,让他心神一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