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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到决明言语中夹杂的落寞，姜梨梨一咕噜坐起来：“我们走了，你怎么办？”
决明抱着双臂躺着，语气平平：“就这样啊，以前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那怎么行？”姜梨梨藏有做任务的私心，她不能走，也不想走，“你一个人太孤单了。”
决明望着她，眸色深深的，仿佛一粒小石子落入深潭中，泛起微弱单薄的涟漪。
“没事，习惯了。”
“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吗？”姜梨梨扯住他短袖的袖口。
决明摇头：“我不能离开这里。”
他的邪灵身份是在村子里练就的，也被困在了此地，离开这里就相当于让鱼离开水，用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死掉”。
如果不受控制，能够随便离开，那也太无敌了，普吔菩萨都没他这么厉害。
姜梨梨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表面上还是一副着急的模样：“不能走……那怎么办？”
决明能看到她这样想着他，已经足够了。
他松开交缠的手臂，长臂轻轻一揽，把姜梨梨带了下来，两人浅浅贴在一起，并不是拥抱。
“好了，我已经满足了。”只是浅浅一拥，已是足以回味很久很久。
姜梨梨：“……”
怎么办，看他这样，更加怜爱了。
还好她不是普通的女大学生，有任务在身，为了完成任务怎么都行。
“不行，我要留下来陪你。”姜梨梨扯住他松开的手臂。
“不行。”决明同样坚定。
可是他嘴里说着拒绝的话，心情却犹如地震一样猛烈剧动，不受控制。
姜梨梨琢磨了下，没有强求，反而一扭身，背对着决明躺着，只给他留个倔强的背影。
这下轮到决明忐忑了，刚刚还坚决着深明大义的人，瞬间就慌了。
她怎么这么会拿捏他？知道他害怕被抛弃，知道他受不了这个。
决明捞了捞姜梨梨挽着的手臂：“怎么，生气了？”
姜梨梨往前挪动，不让他的手碰到她的身体，他伸手过来，她就往前撤，几个来回后，姜梨梨半边身子险些掉下床去。
决明干脆站起来，长腿跨过她的身体，把她往回搬了一大截，又在她面前的地上蹲下。
“别生气，怎么能让你留在这里？你不想回大城市了？”
他强硬的语调软了下来。
她不说话，他就一个人说：“不是我不想你陪我，你一个活人，有大把未来，还要读书。”
眼见姜梨梨不想听，又要扭头去另一边，决明急忙说：“跟我在一起，你会死的！”
姜梨梨转身的动作停下来：“有这回事？”
“嗯。”决明的声音空荡荡的，“不是我拒绝你陪我，而是不能这么做。”
姜梨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她向系统确认。
030回答：“原文里没有描写这个设定，不过任务目标所说的应该是真的，毕竟‘人鬼殊途’，人要是和鬼待在一起久了，阳寿会受影响。”
姜梨梨无奈了。
这破位面，还想不想让她好好做任务了？
不能待在一起，那她要怎么完成100%的攻略任务？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想办法，姜梨梨脑中灵光一现：“如果不是你对我们忍了一手，恐怕我们跟那些同学一样，早就死了。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决明被她的歪理邪说闹得无奈，但他又不敢像之前那样坚决地拒绝她了，怕她又扭到另一边去不理他。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是伸出冰凉的手，轻轻扯着姜梨梨的袖子，像她刚才扯住他那样。
姜梨梨知道讨论这事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跳过话题：“先不说这个了，只要你知道，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就行。”
决明如果是个人类，这会儿静静地望着姜梨梨，恐怕眼圈已经通红。
但没关系，就算他是没法拥有喜怒哀乐外在表现的死人，姜梨梨也能根据好感度波动，读懂他的内心。
之前高达65的好感度，猛蹿一截，来到了80。
姜梨梨没有觉得很多，她反而觉得少，她能感觉到，决明现在的情绪波动特别，特别地大。
与此同时，他更多的是在隐忍，忍着不让铺天盖地的情绪压垮他。
善解人意的姜梨梨要维护小可怜脆弱的心脏，她往旁边挪了挪，拍拍身旁的位置：“上来睡觉吧，这里怨魂这么多，你这个鬼王得守着我。”
“好。”决明开口的时候，声音尾调还在颤抖。
他起身躺下，以最规矩的姿势平躺着，为身边人守护这个宁静的夜晚。
这个晚上，村子里其它地方还发生着许多惨不忍睹的闹鬼死人事件，但不管怎么血腥，风波都不会沾染到这里，以及姜梨梨的同学和老师们。
姜梨梨睡着了，呼吸逐渐均匀而绵长，决明一整夜都清醒着，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宁静和安心。
可每每想到她所说的话，又会令他由内而外地战栗。
为什么，为什么会除了感动，他还会惊恐呢？
从前活在孤苦中，没有体验过美好，好不容易得到了奢望也不敢想的东西，所以除了为此高兴，他更多的，是害怕。
怕这样的陪伴和心疼是昙花一现。
如果像烟花那样只是转瞬即逝，不曾真正拥有，还不如从来没有交集。
决明闭着眼，心动和痛苦两种复杂的情绪同时存在的割裂，似乎要将他撕碎。
他莫名地开始发抖，难以自控。
正在痛苦的时候，决明身子突然一沉，身旁睡着的人喃喃说着不知道什么梦话，大剌剌地朝他压了过来，胳膊搭在他身上，腿也不客气地压着他。
好像噩梦在一瞬间惊醒，好像黑暗在一瞬间破溃。
决明挣扎着从黏黑的情绪中脱离出来，喘着气，胸膛起伏的速度一次比一次慢。
人类身体的柔软、温热，和不讲道理的接近，于无形中抚平了那些尖锐危险的阴暗情绪。
决明睁开眼，看到了月光。
侧目，月光下的女孩侧着睡，贴着枕头的脸被挤得有些变了形，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距离不远处。
其实这样的情形有点碍事，但此刻的决明却不觉得。
碍事的是他自已才对，如果他不是死人，她的心意不会遭到冷硬的回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