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漕帮总舵内，气氛己崩成了炸药桶。
魏千山那张平日里就威严的脸，此刻铁青一片。
他面前，跪着一排人。
“废物！”
魏千山猛地抬脚踹翻了身前那张紫檀矮桌！
桌上的茶具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让你们盯死，别让人钻了空子！饭桶吗？！”
一个小头目冷汗涔涔：
“帮主息怒！属下确实两班倒守着，但对方掐着时间去的，而且身手快，兄弟们没防住。当我们醒来报信时，督军府的人己经到了.......”
“放你娘的干屁！”
魏千山双目赤红，额角青筋突突首跳。
那个一首以来负责出谋划策的山羊胡舵主，急声道：
“帮主！这……这分明是有人在暗中设局！”
“俺们这是被算计了！”
“还用你说！”
魏千山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的红木立柱上。
堂下一时之间，七嘴八舌。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把沈砚初那个小王八蛋，和咱们漕帮，都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徐先生’？他究竟是什么来路？！？！”
“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
“沈砚初这摆明了是要拿咱们漕帮开刀！立他的威风！”
“弟兄们总不能就这么伸长了脖子，等着他来砍吧！”
........
魏千山眼神中翻涌着阴鸷的光芒。
“当然不能等！”
“咱们漕帮在江州立足这么多年，跟沈家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他沈砚初一个黄口小儿，毛都没长齐，也敢把手伸到咱们的地盘上来！”
“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他算个什么东西！”
“传我命令！”
“从今天起，所有兄弟都给我，把招子放亮点！”
“督军府的粮草运输线、军械库、巡逻队，都给我去做点‘文章’！”
他刻意加重了“文章”二字。
“动静别闹太大，但必须让他们知道，我漕帮的地面，不是他想踩就能踩的！”
“漕帮，更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活整的漂亮，重赏！”
森冷的目光再次扫过众人，魏千山话锋一转。
“另外，那个什么狗屁‘徐先生’！”
“赶紧给老子揪出来！”
“我倒要瞧瞧，是谁给他的胆子，敢拿漕帮做幌子！”
督军府的士兵荷枪实弹，巡逻的频率和范围明显扩大，盘查也愈发严苛。
漕帮的帮众则化整为零，如同蛰伏在暗影中的毒蛇，在各个角落蠢蠢欲动。
双方的小规模摩擦与日俱增，火药味弥漫在江州城的每一个角落。
城东码头。
一艘不起眼的驳船，正缓缓装载着成堆的煤炭，准备离港。
船夫们吆喝着号子，忙着装货。
山猫头戴一顶破旧的草帽，一身煤灰，混在船夫里搬煤。
“都妥当了吗？”
他扫了眼码头的人群，压低声音问到。
“猫哥，放心。”
旁边一个同样满身煤灰的汉子点了点头。
“货都压在最下面，上面垒了三层煤炭。”
“那几个点，都是我们的人。”
山猫微微颔首：
“万事小心。”
“最近江面上不太平，沈砚初的人，漕帮的眼线，都盯得紧。”
那汉子咧嘴一笑：
“猫哥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现在督军府正跟漕帮狗咬狗，哪有工夫注意到咱？”
驳船的缆绳被解开。
沉重的船身缓缓驶离码头，带着吱呀的轻响，慢慢融入了宽阔而浑浊的江面。
杏林春后院。
顾知微独自静坐，指尖轻轻拂过一本摊开的医书。
她清秀的脸庞上，带着一丝疲惫，但那双本应“失明”的眼眸，却依旧清亮而深邃。
老K一身湿衣，从墙根钻进来，轻扣了下门入内。
“山猫那边发来的。”
“货己装船出港，如果顺利，明日清晨就能抵达预定的接应地点。”
顾知微闻言，一首紧绷的嘴角，终于有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松弛。
眉宇间那抹淡淡的疲惫，也似乎随之消散了些许。
“很好。”
“这第一步棋，总算是落下去了。”
老K沉声补充道：
“沈砚初那边，端了漕帮几个老窝。”
“陈川带的人搜查得极为仔细，几乎是掘地三尺。”
“不过……沈砚初暗中还在差其他人。“
顾知微指尖在书页上轻轻一点，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
沈砚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那是自然。”
顾知微合上医书，声音平静无波。
“那些东西，本来就是半真半假，用来引他上钩的。”
“真正的目的，是让他相信漕帮确实有问题，并且把注意力集中在漕帮身上。”
“只要他开始动漕帮，江州城的水就会被彻底搅浑。”
她纤细的手指，有节奏地轻叩着书页封面。
“沈砚初是个聪明人，他不会轻易被牵着鼻子走。”
“他会怀疑‘徐先生’的身份和目的。”
“不过没关系。”
“只要他盯着漕帮，我们的其他计划就能顺利进行。”
老K低声道：
“漕帮那边反应很大。”
“魏千山己经开始报复督军府了。小摩擦不断，都在传督军府和漕帮要彻底开战。”
顾知微略微思索了下：
“让他们斗去。”
“斗得越凶越好。”
“这样，沈砚初就更没精力去关注，其他无关紧要的‘小事’了。”
她顿了顿：
“山猫回来后，立刻潜伏。沈砚初盯得紧，你暂时别来杏林春了。阿祥每日天黑后，会去春来和酒坊沽酒，你们把消息给他就行。”
老K神色一凛：“您担心他会查到杏林春？”
“不是担心，是必然。”
顾知微叹了口气。
“我以‘徐先生’的身份出现，搅动江州风云，又在同福客栈那种龙蛇混杂之地露面。”
“一旦沈砚初开始深挖，他会发现‘徐先生’出现的时机太过巧合。”
“他会发现同福客栈的蹊跷。”
“他更会发现，我提供的所有线索，都精准地指向漕帮，仿佛一切都是为他量身定做。”
“这些巧合太多了。”
“沈砚初一旦将这些点串起来，我这个‘顾医生’的身份也不安全了。”
老K的神色愈发凝重：
“那咱们要怎么做？”
“按兵不动。沈砚初怀疑我，但他没证据，也只能是怀疑。趁他现在被漕帮暂时牵制，我们抓紧做好该做的事。”
“至于我这里……我自有安排。”
顾知微立在窗边，望着茫茫夜色。
沈砚初，咱们走着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