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休所礼堂。
音乐声、聊天声不绝于耳。
梁萌萌拉着苏小芳穿过人群,来到旁边的军人服务社买了两瓶汽水。
正常情况下,服务社六点钟关门,如果遇上礼堂有活动会延时到活动结束,也是为军人和家属服务。
“小芳嫂子,里面太乱了,咱们去那边坐会。”
两人拿着汽水坐到了礼堂旁边的台阶上,“嫂子,我想求你件事……”
苏小芳就猜到她拉自己出来是有话要说,抿唇笑道:“不会让我捎口信吧?”
“啊,你怎么知道?”
苏小芳笑出了声:“哈哈,我还知道是要捎给周欣对不对?”
不料梁萌萌却摇了摇头,嘴里嗔怪:“根本不是,你别乱猜!”
“那是谁啊?”
“不告诉你……”
见她羞涩的小模样,苏小芳抑制不住地好奇,就卫生院那几块料到底谁能俘获梁萌萌的芳心呢?
“你不说我走了。”
苏小芳假意起身要走,梁萌萌果然慌了,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哎,别走!”
“那你说不说?”
“……关键是他拒绝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梁萌萌苦着小脸,声音里都是委屈。
“萌萌,”苏小芳轻轻搂住她的肩头,“谁会拒绝你这么好的姑娘呢?”
这是她的心里话,梁萌萌论人品、相貌、学历、家庭出身哪样不是顶尖的,按说应该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嫂子,是……是……潘钰。”
“他!?”
苏小芳差点没惊掉下巴,梁萌萌刚满十九岁和潘医生差了将近十岁,不过想想好像也没什么。
感情的事最说不清,外人不好评论更不能插手,但她希望有情人终成眷属,帮帮忙倒是可以。
“萌萌,那你想让我帮什么忙啊?”
梁萌萌看上去还是闷闷的,手里转着汽水瓶,
“我想让你帮我问问他,收没收到信?如果收到了为什么不给我回?”
“信?”
苏小芳眼睛亮了一下,“是不是白色信封,上面还画了个小蝴蝶?”
梁萌萌眼睛也亮了:“对,你见到过?”
苏小芳暗暗松了一口气,那封信如果不是梁萌萌写的,那这事还真不好办。
她用吸管喝了口汽水,冰凉酸甜,“那封信夹在他的书里,不小心掉地上了,我看他特别在意地用手擦了擦,转手放进了白大衣口袋。”
说话间,梁萌萌的汽水己经见底了,这丫头真是什么都不耽误吃喝。
苏小芳接着说:“我认为他很珍惜你的信的,至于为什么不回……应该是在慎重考虑。
潘医生是个严谨细致的人,对待感情也不会轻率。
萌萌,这是好事,你不妨再等一等,我想以他的为人肯定会给你一个答复的。”
梁萌萌认真地听着,不时点点头,
“行,嫂子,那我听你的。你回去了也找机会帮我问问他的态度好不好?”
“嗯,放心吧,我一定帮你问清楚。”
说话间,两人的汽水都见了底。
梁萌萌又恢复了俏皮的笑脸,拉着苏小芳:“走,咱们退瓶子去。”
“等等,我还有一口没喝完……”
那时候汽水的玻璃瓶一个能退2分钱,梁萌萌是急性子,拉着苏小芳就往服务社走,不能浪费,苏小芳跟在后面边走边吸,
“诶呀,你急啥?看着点路……”
“诶呦!”
话没说完,梁萌萌就跟人撞了个满怀。
只听一道清冷的男声:“没事吧?”
“嘶~”
梁萌萌揉着额角,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军人,“没事没事,对不起啊。”
这人很眼熟啊,在哪见过吗?
“陆参谋?”
苏小芳脱口而出,没想到在这能碰见陆沉舟。
再次见到苏小芳,陆沉舟非常尴尬,站在原地不知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苏小芳。
吭哧半天憋出句:“苏同志,你好。”
陆沉舟能过来,是因为文雨竹给他打了电话,让他陪着看节目,她完全把他当成了空窗期的“备胎”。
陆沉舟不是不明白,而是不会拒绝文雨竹。
苏小芳点点头算是回应,拉着梁萌萌想赶紧走,倒不是记恨陆沉舟,而是害怕文雨竹再搞事情,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偏偏这时候魏莲芳走了出来,“闺女,你们上哪儿去了?我在里边转了一圈……”
话没说完就看到了旁边站着的陆沉舟,“这不是小陆嘛,你调回来了?”
陆沉舟刚见到魏莲芳的时候,手指轻颤了一下,他不知道苏小芳有没有将他们起冲突的事告诉魏莲芳。
现在看魏莲芳的态度她应该是不知道,“魏主任,您还记得我?”
陆沉舟很意外,堂堂司令夫人会记得一个小小的勤务兵。
“当然记得了,刚到老文家的时候你才十六,瘦瘦小小的,军装穿在身上都不合身。”
魏莲芳仰头望着陆沉舟,眼神里闪着慈爱,
“你看你现在出息了,也算老文没白栽培你,好好干,告慰你父亲在天英灵。”
“魏主任,您还知道我父亲?”
魏莲芳拍拍他胳膊:“当然,你父亲叫陆有年,我写过他的报道,他救了老文,对革命有贡献,我们每一个人都应该记住他。
奥,还有,”魏莲芳抬手指了指梁萌萌:
“以后你就和他们一样,叫我魏姨,我记得那时候你还和沈骁他们一起玩过呢。”
陆沉舟重重地点了点头:“嗯,魏姨!”
虽然魏莲芳的语气带着一如既往的强势,但却在陆沉舟的心底激荡起了浓浓的暖意。
自从穿上这身军装,他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当成了一个兵,心里只有冰冷的条令和命令,但魏莲芳却拿她当孩子看。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自己妈妈的影子,只是他瞬间就制止自己的这种想法,自己怎么会有这么高贵的妈妈。
梁萌萌也想起来了,难怪看陆沉舟眼熟,原来自己小学的时候见过他,正要开口说话,就见文雨竹挎着她妈妈江曼云从服务社走出来。
见到魏莲芳正在和陆沉舟说话,她们母女马上走了过来。
“魏姨,萌萌你们也来看演出啊?”
文雨竹眉眼带笑,说话间递给陆沉舟一瓶汽水,一转头看见了苏小芳,眼底瞬间闪过一丝厌恶。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苏小芳赶紧挪步站到了魏莲芳的身后,就为了和她拉开安全距离。
魏莲芳一向爱憎分明,看见这娘俩脸色立刻沉了脸,江曼云却满脸堆笑地往前凑:
“魏姐,你今天可真漂亮啊,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话表面上听着是夸人,实则损你平时丑,当然这也符合江曼云的一贯风格。
魏莲芳可不惯着她,冷笑一声:“我又不去招惹人家死了老婆的男人,打扮那么花枝招展的干嘛?”
苏小芳一听当时就和梁萌萌相视一眼,好家伙,这话首戳心窝啊,是一点儿面子都不给对方留。
果然,江曼云的脸色顿时黑了,“魏姐,你是知识分子,当着年轻人要注意谈吐。”
“哼,谈吐?”
魏莲芳一脸鄙夷,“我这人不会装什么谈吐,只会“吐痰”,看谁不顺眼就吐谁!”
“噗~哈哈哈哈哈……”
梁萌萌实在憋不住,捂着肚子不管不顾地笑,就连陆沉舟都抽了抽嘴角。
“你!……”
江曼云气急,可又不好发作,恨恨地瞟了一眼身边的文雨竹。
见自己妈妈吃瘪,文雨竹也恨得牙痒,但她还有点理智,不能和魏莲芳闹翻脸。
于是上前一步,挎住陆沉舟的胳膊,夹着嗓子说:“魏姨,我带沉舟去礼堂里转转。”
说完拽了一把江曼云,“妈,您进去跳舞吧。”
这算说到江曼云心坎上了,她是文工团的,交谊舞跳的非常好,只要她在舞池中一出现,肯定成为焦点。
“魏姐,那我进去跳舞了,一会儿你也来啊。”
江曼云挑衅地看了魏莲芳一眼,转身走进礼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