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内,原本还在看戏的众人彻底炸锅了。
“妈的!军队真来了!快跑!”
几个清醒的佣兵脸色大变,丢下酒杯就往后门冲去,他们可不想卷入这种王权与平民的绞肉机里。
“该死!这帮混蛋真敢用军队对付平民?这还是我们的王国吗?” 一个喝得半醉的矮人铁匠猛地一拍桌子,酒气混合着怒火首冲顶门。
“操!看不下去了!老子忍这些狗官很久了!”
另一个满脸通红,显然是喝高了的熊族战士,双目赤红,他本就是底层出身,此刻感同身受。
他怒吼一声,抄起靠在墙角那柄闪烁着寒光的巨大双刃战斧。
喷了口气,其如同愤怒的公牛般咆哮着撞开酒馆大门,悍然冲向了街道上的混乱中心。
“兄弟们!跟狗官拼了!帮咱们自己人!”
有人仓皇逃离,有人热血上头加入战团。
酒馆内瞬间空了一半,剩下的人要么是彻底吓傻了的,要么是眼神闪烁,还在犹豫的。
酒馆,这个临海的避风港,此刻却成了风暴漩涡的边缘。
唯有靠窗的那一桌,西人依旧稳如磐石。
窗外的火光,喊杀声,钢铁碰撞声仿佛是他们饮酒的背景音。
香克斯依旧靠在椅背上,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中,映照着窗外烈火与刀兵的景象,平静得可怕。
他端起酒杯,缓缓啜饮一口,仿佛在品味着这混乱时代的苦涩。
芙洛莱特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青色的眼眸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丝冰冷的审视。
她像是在观摩一场与己无关的实验。
止辙猩红的瞳孔微微收缩,空气中的血腥味似乎在挑逗着她的神经,但她只是安静地坐着。
窗外,地狱般的景象正在上演!
愤怒的民众如同暴怒的野兽,与税官和先头赶到的少量巡逻卫兵扭打在一起。
锄头狠狠地砸在税官的肩胛骨上,发出清脆骨裂声。
镰刀划破卫兵的皮甲,带起一溜血花,扁担横扫,将人砸得踉跄后退。
“凭什么不让我们买南方的铁犁?!”
一个满脸泥土的老农夫,一边用豁口的镰刀疯狂地砍着一个税官举起的木盾,一边用尽全身力气嘶吼。
浑浊的老泪混着血汗流下:“我家那几亩薄田,用祖宗传下来的石头犁,一天翻不了一亩地!”
“南边人类的铁犁,又轻又快!可王国不让买!说是什么‘妖精致造’的荣耀!荣耀能当饭吃吗?!”
“能让我多收几斗粮吗?!” 他的声音充满了刻骨的悲愤,和要杀人的决心。
“还有那水车!南边人类的水车!能自己抽水浇地!”
另一个被两个卫兵按倒在地的农妇,即使被压制着,依旧尖声哭喊,“我们累死累活从河里挑水!肩膀都磨烂了!他们造不出来,还不让我们买!”
“口口声声说什么魔法催生的谷物才纯净…放屁!魔法谷种贵的要命,我们买得起吗?!”
“我们只想活下去啊!!”
她的哭喊,道出了底层民众最朴素的渴望,活下去,活得轻松一点。
而人类的科技,是他们眼中唯一的希望之光,却被王国的政策无情掐灭。
混乱中,那个先前展示火车模型的狐族少年,也被卷入了战团。
他不知从哪里捡起一根粗大的木棍,狠狠地砸向一个试图抓他父亲的卫兵小腿,同时愤怒地尖叫:“你们只会收税!只会禁止!”
“南方人类能造出带轮子的房子运货!能造出不用风帆的钢铁大船!”
“我们呢?我们有什么?!只有被你们盘剥和禁止的‘荣耀’!”
他的话像刀子一样刺进许多反抗者的心里。
“对!我们也要铁犁!要水车!要不用魔法也能跑的车!”
反抗的怒吼中,开始夹杂着对科技解放生产力的强烈渴望和对其被封锁的深切怨恨。
就在这时,冰冷的钢铁洪流终于碾压而至。
“列阵!举盾!”
“长矛手!前进!”
“冲击!违抗王命者,格杀勿论!”
军官冷酷的命令响起。
砰!砰!砰!
沉重的塔盾狠狠砸在地上,瞬间筑起一道钢铁之墙。
锋利的长矛带着死亡的寒光,从盾牌的缝隙中森然刺出。
“噗嗤!”
“呃啊——!”
“跟他们拼了!”
最前排冲撞盾阵的民众,无论是满腔热血的熊族战士,还是挥舞着农具的农夫,瞬间被密集的长矛刺穿…
鲜血如同喷泉般迸射,染红了冰冷的盾牌和地面,惨叫声、骨头碎裂声、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响瞬间压过了怒吼。
一个穿着打了补丁亚麻布衣的半精灵商人,他看起来文弱,却死死攥着一把从人类走私来的异常锋利的精钢匕首。
他灵活地躲开一支长矛的攒刺,怒吼着:“我们需要南方的织布机!”。
恶狠狠地将匕首从一个卫兵盔甲薄弱的腋下捅了进去。
卫兵惨叫着倒下,但下一秒,更多的长矛就将他淹没…
那个老农夫,被一支长矛刺穿了腹部,倒在了血泊中。
他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远处黑暗的天空,手中还紧紧攥着一个粗糙的,他自己用木头雕刻的,模仿人类铁犁形状的小小模型……
街道彻底化作了修罗场。
火光、钢铁、鲜血、残肢断臂、濒死的哀嚎、绝望的呐喊、士兵冷酷的推进、反抗者玉石俱焚的冲锋……
香克斯静静地看着。
芙洛莱特端起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目光透过窗户,落在那片血与火交织的混乱上。
她嘴角那抹弧度更深了,仿佛在看一幕精心编排的戏剧。
混乱,是秩序的种子最好的温床。
“唉……”
香克斯给几人抛去了一个眼神,一声沉重的叹息酒馆的角落。
叹息声落下的瞬间,靠窗的那张桌子旁,己是空无一人。
下一刹那,街道旁一栋三层商铺的尖顶屋脊上,西道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
红发香克斯立于最前,夜风吹拂着他标志性的红色短发,猎猎作响。
现在他不再是那个慵懒靠在酒馆椅背上的海贼。
“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了。”
他的一只手,沉稳而有力地握住了腰间那柄看似朴实无华的佩刀刀柄。
铮——!
并非刀身出鞘,仅仅是刀锷与刀鞘摩擦发出的一丝清鸣。
然而,就在这一声清鸣响起的刹那……
轰!!!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以香克斯立足的屋顶为核心,轰然爆发!
瞬间席卷了整条街道、乃至整个城区的天空!
这整座城市仿佛都安静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