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风站在祖地入口的青石阶上,指尖仍残留着与月清歌结契时的温热。
东南方的灵气乱流像根烧红的针,正一下下扎着他的识海——那是凌仙羽的气息,比三个月前更灼人,带着股近乎癫狂的躁意。
"清歌。"他转头看向身侧的月清歌,后者正将本命剑穗重新系在他腰间,剑穗上的云纹还沾着祖地的晨露。
她抬头时,眼尾的红痕未褪,却笑得像把出鞘的剑:"我让小药童去传信了,九璃带着丹炉,半炷香内必到。"
话音未落,山风卷着药香撞进祖地。
苏九璃提着朱漆丹炉从林子里掠来,发间的药铃叮当作响,丹炉盖"砰"地弹开,三枚青金色丹药"嗖嗖"飞进玄风嘴里。"补元丹,别省着用。"她歪头瞪他,耳坠上的珊瑚珠晃了晃,"要是被那姓凌的打趴下,我就把你泡进药池里腌成药人。"
玄风含着丹药,甜苦交织的滋味漫开。
三个月前在药庐,这姑娘还红着脸说"给你丹方是怕你死得太丑",如今倒把压箱底的丹药都塞给他了。
他望着眼前两人——月清歌指尖剑柄,剑穗上的星光与她发间的剑簪呼应;苏九璃单手结印,丹炉里的火焰凝成九瓣莲花,映得她眼尾的朱砂更艳——突然想起梦魇消散前说的话:"你的路,才刚刚开始。"
"凌仙羽来了。"他开口时,声音比预想中更稳。
东南方的云突然翻涌,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成了漩涡。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便见二十余道身影破云而来,为首的白衣修士手持金珠,金芒刺破云层,在地面投下巨影。
是凌仙羽。
他比玄风记忆中更清瘦,眼尾泛着不正常的红,金珠在掌心跳动,每跳一下,周围修士的气息便弱一分——那些人分明是各宗精英,此刻却像被抽走了魂,眼神空洞地跟着他。
"玄昭。"凌仙羽开口,声音像碎冰撞在玉盘上,"你抢我的灵脉,夺我的机缘,连本该属于我的道侣都要偷。"他指尖掐住金珠,金芒骤然暴涨,"今日,我便用天命金珠,碾碎你这颗歪种。"
玄风听得皱眉。
原著里的凌仙羽虽自负,却从不会用"偷""歪种"这种字眼。
他想起梦魇说的"更暗处推他",目光扫过金珠表面——那里浮着道极淡的雾影,像团揉皱的纸,正随着凌仙羽的话扭曲。
是命奴。
"天命?"玄风笑了,腰间剑穗突然泛起蓝光,那是月清歌的剑意共鸣。
他伸手按住剑柄,混沌之力从丹田翻涌而上,"那是你们封的。"
话音未落,金珠炸响。
二十一道金色锁链从云间垂落,锁链上刻满玄奥符文,每道都锁向玄风的命门——心脉、丹田、识海,招招要他形神俱灭。
"小心!"月清歌挥剑斩向最近的锁链,剑刃却像砍在水面上,锁链轻易穿透剑气,擦着玄风肩膀划过,在他衣袍上烧出个焦黑的洞。
苏九璃急得跺脚,丹炉里飞出十二枚银针,却也被锁链震得粉碎。
玄风盯着手臂上的灼痕,心跳反而快了。
这锁链的力量他在原著里见过——原反派玄昭就是被这样的锁链穿透丹田,死在苍梧秘境。
可此刻,他能清晰感知到锁链里的"漏洞",像块织得太密的锦缎,总有几缕丝线是松的。
"天命之力?"他低笑,眼底金芒翻涌如潮,"但你真以为它牢不可破?"
混沌气运在体内炸开。
他想起梦魇留下的星子拓下的石碑内容,那上面刻着"因果重构"的秘诀——所谓天命,不过是无数因果线的纠缠,只要找到线头,就能抽丝剥茧。
玄风抬手,指尖点在锁链上。
归零斩第一式"虚无归零"顺着指尖涌出,锁链上的符文突然模糊,像被泼了盆水的墨字。
最靠近他心口的锁链"啪"地断裂,碎成星屑消散在风里。
"怎么可能?"凌仙羽踉跄半步,金珠在掌心发烫。
他能感觉到天命之力被抽走了一截,像有人从他血管里偷血。
那团雾影(命奴)突然钻进金珠,金珠表面浮现出诡异的人脸,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声。
"按计划!"玄风大喝。
月清歌立刻甩出剑穗,剑穗上的云纹突然活了,化作千万道蓝光飞向西方;苏九璃咬破指尖,血珠滴进丹炉,九转丹火裹着血光冲天而起。
两人的法力在半空交织,竟勾勒出座青铜色的阵图,阵眼处浮着玄风当日在祖地拓下的石碑纹路。
"逆命阵图,启!"
阵图亮起的瞬间,天地灵气突然倒灌。
凌仙羽手中的金珠开始摇晃,那些被抽走魂的修士眼中重新有了光,其中几个甚至踉跄着后退,捂住心口——他们能感觉到,自己与金珠之间的联系正在被切断。
"停下!"凌仙羽嘶吼,金珠上的人脸突然睁开眼,瞳孔是两个黑洞。
金芒暴涨成伞状,试图撕开阵图。
玄风只觉一阵眩晕,识海深处突然亮起星子——是梦魇残留的意志,正帮他稳住神魂。
"真正的战斗......"他抹去嘴角的血,望着阵图与金珠在半空角力,"才刚刚开始。"
山风卷起几片落叶,擦过玄风的脸。
他忽然闻到股熟悉的檀香——是祖地深处的石碑在共鸣。
逆命阵图的纹路开始变得清晰,青铜色里泛起点点金芒,像要把金珠的光吸进去。
凌仙羽的白衣被气浪掀得猎猎作响。
他望着逐渐失衡的金珠,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苍梧山巅,那团雾影对他说:"只要杀了玄昭,你就能拿回一切。"可此刻他握着金珠,却觉得手里攥的不是天命,而是团要烧穿他手掌的火。
"玄昭......"他声音发颤,"你到底是谁?"
玄风没有回答。
他望着阵图中心逐渐凝聚的光团,想起原世界的雷劫,想起穿越来时那声炸响。
或许从他打破两界壁垒的那天起,所谓"天命"就该换个主人了。
祖地深处传来轰鸣,像是有什么沉睡的东西被唤醒。
逆命阵图的金芒更盛,隐约能看见阵眼里浮起个模糊的人影——是梦魇的残魂,正将最后一丝力量注入阵图。
月清歌的剑穗突然发烫,她转头看向玄风,正撞进他泛红的眼。
他冲她笑了笑,又看向苏九璃——那姑娘正咬着唇往丹炉里添药材,发梢沾着汗珠,却笑得比丹火还亮。
"稳住。"玄风轻声说,像是对她们,又像是对自己。
金珠的光芒开始闪烁,像盏快燃尽的灯。
命奴的脸在金珠表面扭曲,发出无声的尖叫。
逆命阵图的青铜纹路上,己经爬上了细细的金线——那是从金珠里抽离的气运。
凌仙羽突然松手。
金珠坠向地面,在离玄风三尺处悬停,表面的人脸彻底碎裂。
他望着玄风,眼底的焦躁褪去,只剩无边的空洞:"原来......我才是被抢了剧本的那个。"
话音未落,金珠炸成千万金蝶。
逆命阵图张开"嘴",将金蝶尽数吞入。
玄风只觉体内有什么东西"咔"地一声,像是压了百年的山终于挪开。
祖地外的云散了。
阳光透过云层,照在玄风腰间的剑穗上,照在苏九璃的丹炉上,照在月清歌的剑刃上。
"玄风!"苏九璃突然指着天空。
众人抬头,便见被金蝶染成金色的云层里,浮现出个巨大的"命"字。
那字刚出现便开始崩裂,碎成星屑,落进逆命阵图里。
玄风握紧腰间的剑穗,能感觉到阵图在他识海里跳动,像颗新的心脏。
他望向东南方——那里的灵气乱流己经平息,只剩缕极淡的黑雾,正快速消散。
"结束了?"月清歌收剑入鞘,声音里带着不确定。
"不。"玄风望着逐渐恢复平静的天地,嘴角扬起锋利的弧度,"这只是个开始。"
逆命阵图的金光突然暴涨,照得众人睁不开眼。
等光芒散去,阵图己消失不见,只在玄风掌心留下道淡金色的纹路——那是阵眼的印记。
苏九璃凑过来看,丹炉里的火焰突然蹿高:"这纹路......在发烫。"
玄风摸着掌纹,能感觉到里面有股力量在流动,像是在说:"还没够。"
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的"命"字碎片还未完全消散,正缓缓落向祖地深处。
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梦魇说的"天命金珠从来不是唯一"——或许,真正的天命,从来不在金珠里,而在......
"玄风!"月清歌突然拽他的袖子,指向祖地入口。
众人望去,便见二十余道身影站在入口处,为首的是青冥宗大长老,身后跟着各宗的掌门。
他们望着满地狼藉,又望向玄风掌心的金纹,眼神复杂。
"玄宗主。"大长老率先开口,"我们......"
玄风打断他,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凌仙羽身上——后者正蹲在地上,捡着金珠的碎片,像个丢了糖的孩子。
"从今天起。"他声音不大,却像钟鸣般撞进每个人的耳朵,"九霄界的天命,我说了算。"
山风再次卷起,吹得他衣袂猎猎作响。
逆命阵图的印记在他掌心亮起,与腰间的剑穗、丹炉里的火焰交相辉映。
远处传来清越的剑鸣,是天剑宗的增援到了;药香更浓了,是万药谷的大部队跟来了。
玄风望着逐渐汇聚的人群,突然笑了。
他终于明白梦魇说的"路才刚刚开始"是什么意思——不是苟到结局,不是回到原世界,而是站在这里,亲手写下新的剧本。
逆命阵图的力量在他体内翻涌,他能感觉到,有什么更庞大的东西正在苏醒。
或许是祖地的秘密,或许是九霄界的真相,又或许......是属于他的天命。
"走。"他转身走向祖地深处,月清歌和苏九璃一左一右跟上,"去看看,这逆命阵图,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夕阳把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与地上的金纹重叠在一起。
远处,凌仙羽还在捡着金珠碎片,而各宗掌门对视一眼,纷纷跟上玄风的脚步——毕竟,谁不想看看,这抢了主角剧本的人,还能写出怎样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