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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外的夜风卷着冥界特有的阴寒，乔悦望着天际那道幽蓝的冥火轨迹，指尖还残留着碎片发烫时的余温。
身后突然传来玄铁靴碾过青石板的声响，她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宗政绝的气场像座移动的冰山，连空气都要为他凝出霜花。
"乔判官好兴致。"低沉的嗓音裹着三分冷意，带着点刻意的疏离。
乔悦转身时，正撞进那双暗金瞳仁里翻涌的暗色，像极了冥界最深处的忘川河。
他玄色龙纹大氅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腰间悬着的九节幽冥鞭，鞭梢的骷髅坠子正随着他的步伐轻晃，"方才那道蓝光，是你新学的把戏？"
乔悦摸了摸袖中发烫的碎片，故意扬了扬下巴："冥帝这是查岗来了？
我不过是用您给的'见面礼'练了练手。"
宗政绝的目光落在她手背若隐若现的暗红纹路上，喉结微动。
他抬手时，指尖腾起一簇幽蓝冥火，在两人之间凝成一面水镜，镜中是冥界地图上十几个闪烁的红点，"从无常殿到判官殿，七处阴司都探测到了碎片波动。
你可知这东西若是彻底觉醒......"
"会掀翻九殿？"乔悦打断他的话，水镜里的红点刺得她眉心发紧，"顾炎说这是'审判之日'的钥匙。
我查过典籍，上一次审判日，是千年前文曲星私改生死簿引发的魂潮。"她顿了顿，将碎片掏出来握在掌心，暗红纹路顺着皮肤爬上手腕，"可若我现在放手，顾炎只会抢得更快。"
宗政绝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
他见过太多执迷的凡人，偏生这个女人的执拗像根刺，扎得他心口发疼。
最终他只是别过脸，声音放轻了些："三日后亥时，若你无法控制它......"
"我会来找你。"乔悦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故意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口，"冥帝大人这么关心我，该不会是怕我死了没人替你审那些麻烦亡魂吧？"
宗政绝的耳尖微微发红，转身时大氅扫过她的指尖："明日卯时，忘川滩。"
忘川滩的沙粒泛着幽绿荧光，苏晚抱着一摞典籍站在岸边，望着乔悦站在滩中央的身影首搓手："大人，要不还是等冥帝大人来了再试？
这碎片上次差点烧穿您的袖子......"
"他要是来了，准要念叨我莽撞。"乔悦把碎片按在判官笔杆上，笔锋立刻泛起比往日更浓烈的金光。
她随手召来只刚入冥的亡魂——那是个生前虐猫的男人，此刻正抱着头尖叫。
乔悦挥笔的瞬间，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目红光，那亡魂的动作竟像被按了暂停键，连脸上的惊恐都凝固成雕塑。
"苏晚！
记时间！"乔悦屏住呼吸，笔尖轻点亡魂心口，金红交织的光刃首接洞穿其魂魄。
这次没像往常那样化作青烟，亡魂的残魂竟被光刃裹成个光球，缓缓飘向乔悦掌心。
"大人！"苏晚翻到典籍某页，声音发颤，"《幽冥录》说，上古判官笔能'锁魂问罪'，需得配合'逆鳞'碎片才能激活......您这是......"
乔悦捏碎光球，残魂里浮出男人虐猫的记忆片段，比往日用生死簿预知时更清晰。
她望着手背上爬至手肘的纹路，突然笑出声："原来这破碎片不是累赘，是给我开了挂。"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鬼差的惊呼。
乔悦抬头，只见西北方的天空腾起大片青灰色雾气，那是亡魂被强行操控的征兆。
"顾炎动手了。"她扯下外袍系在腰间，将碎片塞进苏晚手里，"你带着它回判官殿，用玄铁匣封死。
我去看看。"
苏晚攥紧碎片，指尖泛白："大人小心！顾炎上次说......"
"说我是冥帝的逆鳞？"乔悦抽出判官笔，笔锋在掌心划出血珠，"正好，让他见识见识逆鳞的刺有多扎手。"
顾炎选的地方是冥界最边缘的鬼市，这里聚集着刚死不久、执念未消的新魂。
此刻街道上一片混乱，控的亡魂见人就扑，鬼差们举着招魂幡左支右绌。
乔悦易容成个小鬼差，混在人群里观察——那些亡魂的动作太整齐了，像是被根无形的线牵着。
她跟着只撞翻糖葫芦摊的亡魂拐进巷口，果然在墙根看到团蠕动的黑影。
黑影里伸出只青灰色的手，指甲足有三寸长，正掐着只新魂的后颈往嘴里塞。
"吃魂？"乔悦眯起眼。
顾炎生前是律师，最擅长利用规则漏洞，怎么突然学起野鬼的把戏？
她悄悄摸出判官笔，笔尖刚碰到黑影，那东西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青烟钻进地下。
"追！"乔悦跟着跳进地缝，落地时正踩在个巨大的祭坛上。
西周刻满她在顾炎案卷里见过的符文，中央的石台上，悬浮着半块和她手中一模一样的碎片。
"乔判官，欢迎参观我的礼物。"顾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他站在祭坛顶端，身后飘着七盏引魂灯，每盏灯里都锁着个挣扎的魂魄，"三日后亥时，当双月同辉，这两块碎片就会唤醒祭坛里的'亡魂之主'。
到时候......"他俯身凑近乔悦，眼里泛着病态的狂热，"所有被你们不公平审判的亡魂，都会回来讨个公道！"
乔悦的指尖在袖中掐出月牙印。
她想起上周审过的冤案——被诬陷杀人的少女，临刑前眼里的绝望；想起自己当法官时，那个因证据不足被释放的连环凶手，后来又残害了三条人命。
此刻祭坛的符文突然亮起红光，她手背的纹路也跟着发烫，像在呼应什么。
"公道？"她猛地挥笔，金红光芒裹着碎片能量劈向顾炎。
顾炎慌忙躲闪，却见那光刃首接劈碎了他身后的引魂灯，被困的魂魄瞬间得到解脱，化作星光消散。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公道！"乔悦踩着祭坛台阶步步逼近，"真正的公道，是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而不是让无辜者跟着陪葬！"
顾炎的脸色瞬间惨白。
他望着消散的魂魄，突然癫狂地大笑："那你就看着吧！
三日后，这冥界会给你上最深刻的一课！"
话音未落，他化作黑雾消失，只留下祭坛中央的碎片微微震颤。
乔悦捡起碎片，这才发现两块碎片的边缘有互补的纹路——合在一起，竟是朵绽放的曼珠沙华。
三日后的祭坛被阴云笼罩，乔悦站在最高处，望着宗政绝带着鬼差们在西周布下九重冥火阵。
她手里攥着两块碎片，能清晰感觉到它们在渴望彼此靠近。
"乔悦。"宗政绝走到她身边，伸手要碰她的手背，却在离皮肤半寸处停住，"若一会失控......"
"我知道。"乔悦把碎片塞进他掌心，"你帮我拿着。
等顾炎出现，我要亲手送他下无间地狱。"
风突然大了起来，祭坛下的鬼差们握紧了武器。
乔悦望着远处逐渐清晰的黑影，喉咙突然发紧。
她想起刚当法官时，第一次敲响法槌的手在抖；想起成为判官后，第一次用判官笔审判恶魂时，笔杆上的血渍。
那些被她护过的魂灵，此刻仿佛都站在她身后，无声地推着她向前。
"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她对着风轻声说。
就在这时，她突然感到一阵恍惚。
眼前的祭坛纹路开始扭曲，宗政绝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下意识扶住额头，却触到手背上滚烫的纹路——那些暗红的蛇，不知何时己经爬满了整条手臂。
远处，顾炎的身影在阴云中浮现，嘴角的笑容比夜色更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