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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之渊的雾气像活物般翻涌，乔悦被宗政绝护在身后，能闻到他衣袍间若有若无的冷梅香。
她指尖掐住腰间的判官笔，笔杆上的云纹在黑雾里泛着微光——那是宗政绝亲手为她刻的，说是"判官的命门，该有冥帝的印记"。
此刻这抹光成了两人唯一的锚点，不至于被旋转的雾气晃得失去方向。
"入口彻底封死了。"乔悦弯腰捡起脚边焦黑的因果链，红绳纹路在幽暗中刺得她眼睛发酸。
前世母亲咽气前塞给她的护身符，就是这样的缠花结。
那时她跪在抢救室门口，攥着那团红绳哭到窒息，后来被保姆抱走时，红绳不知掉在了哪里。
此刻因果链上的焦痕，竟和记忆里护身符烧剩的残片分毫不差。
宗政绝的指尖掠过她攥紧因果链的手背，冥火在两人身周燃起幽蓝屏障，将逼近的黑雾隔开半尺。"因果之渊连接着地府九殿的命门，"他声音沉得像压着千年玄冰，"萧岚引动这里的震荡，是要把我们困死在因果乱流里。"
乔悦突然抬头，生死簿在她掌心自动翻开。
她早习惯了这东西的脾性——每次遇到生死相关的局，它总比她更急。
泛黄的纸页上浮现出黑雾的轮廓，那些翻涌的黑丝里竟裹着细小的咒文，像无数条毒蛇吐着信子。"是之前侵蚀我识海的黑光！"她瞳孔骤缩，上个月在人间查案时，她被一只厉鬼附了身，当时那鬼身上就缠着这样的黑丝，要不是宗政绝及时用冥火灼穿她的识海，她早成了行尸走肉。
"亡魂之主的手笔。"宗政绝的拇指着她后颈的判官印，那是他亲手种下的契约，"那老东西困在忘川底八百年，终于按捺不住了。"
乔悦突然反手扣住他的手腕，将生死簿转向他："黑雾在吞噬因果链。"她指着簿子上跳动的红点，"每断一根因果链，这渊就塌一寸。
我们最多还有半炷香时间。"
宗政绝低头看她，雾气漫过她的眼尾，把那抹惯常的锋利都浸软了。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拂开黏在睫毛上的雾珠："冒险？"
"不然呢？"乔悦拍开他的手，耳尖却悄悄红了。
她抽出判官笔，笔尖在虚空划出金色符咒，"我冻住黑雾流动，你烧核心节点。"话音未落，金光如网铺展，所过之处黑雾凝结成墨色冰晶，簌簌坠落。
宗政绝的冥火随之腾起，比往日更灼烈三分。
幽蓝火焰裹着赤金纹路，那是他动用了冥帝本源之力。
冰晶遇火即融，却在融化瞬间炸出更多黑雾。
乔悦咬着唇加大灵力输出，额角渗出冷汗——她能感觉到，这些黑雾像有生命般在模仿她的冻结术，每次被冻住就分裂成更细的丝。
"乔悦。"宗政绝突然低唤。
她抬头，正撞进他深潭般的眼底。
他伸手按住她持笔的手，冥火顺着她的手腕窜上笔尖，金与蓝在笔锋交融："用我的火引你的笔。"
灵力相撞的刹那，乔悦浑身一震。
有温热的力量顺着交握的手涌进来，替她填补了灵力的缺口。
她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忘川边，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画符，说"判官和冥帝的契约，从来不是单方面的"。
那时她还笑他酸，此刻却觉得这温度比任何丹药都管用。
黑雾的流动终于慢了下来。
乔悦看着生死簿上的红点逐渐熄灭，刚松口气，萧岚的声音又像碎玻璃般扎进耳膜："冥帝大人真是情深，可你护得住她一时，护得住她一世么？"
因果之渊深处传来撕帛声。
乔悦转头，就见成百上千的亡魂从雾里涌出来——那些都是未被审判的恶魂，浑身缠着锁链，眼珠暴突，指甲长得能戳穿钢板。
最前面的那个，正是上个月被她判了入畜生道的人贩子，此刻他脖颈扭曲成诡异的弧度，咧着嘴冲她笑："乔法官，来陪我下油锅啊？"
"退到我身后。"宗政绝将她往怀里一带，冥火化作火墙挡在两人面前。
可那些亡魂像疯了一样撞向火墙，被烧得只剩半张脸也要往前爬。
乔悦看见，它们的锁链上都缠着和黑雾里一样的咒文——这根本不是普通的亡魂暴动，是被人操控的活靶子。
"用神器碎片！"宗政绝突然喝道。
乔悦这才想起，她腰间还挂着块从忘川底捡的碎片，之前一首看不出名堂，此刻在亡魂逼近时竟泛起暖光。
她抓过碎片，灵力不要命地灌进去——反正灵力己经快见底了，大不了被反噬。
暖光炸成一片金网。
那些亡魂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维持着扑过来的姿势悬在半空。
乔悦却觉得有把刀在剜她的识海，眼前阵阵发黑。
她踉跄着扶住宗政绝的肩膀，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连碎片都快握不住了。
"乔悦！"宗政绝的声音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慌乱。
他接住她往下坠的身体，冥火瞬间暴涨，将所有亡魂烧成灰烬。
焦糊味混着冷梅香钻进她的鼻腔，她迷迷糊糊地想，原来冥帝的怀抱这么暖，比法院门口那株老槐树的树荫还暖。
"你个笨蛋。"宗政绝的声音闷闷的，抵在她发顶，"谁让你拼到这种地步？"
乔悦想笑，却只能扯动嘴角："习惯了...以前当法官时，遇到冤假错案...也是要拼到最后一刻..."她的意识开始模糊，却清楚地感觉到宗政绝抱她的手又紧了几分，还有他低低的呢喃："以后不用了。
我在。"
再睁眼时，他们己经站在因果之渊外。
乔悦扶着宗政绝的胳膊站稳，抬头就见天空裂开巨大的缝隙，像被巨斧劈开的墨玉。
裂缝里翻涌着比因果之渊更浓的黑雾，还传来低沉的吼声，像是某种古老凶兽的嘶鸣。
宗政绝的脸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替乔悦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发丝，指尖在她后颈的判官印上轻轻一按："审判之日，要开始了。"
乔悦望着那道裂缝，突然想起因果链上的红绳。
她摸了摸脖子——那里不知何时多了条红绳，纹路和前世母亲的护身符一模一样，还带着温热的触感，像有人刚替她戴上。
裂缝里的吼声更近了。
远处传来锁链崩断的脆响，像是某种封印，终于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