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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市广场的青铜灯树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乔悦踩着方远用血浸透的地砖纹路，靴底与青石板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
宗政绝跟在她身侧，玄色广袖扫过灯树垂落的铜铃，惊得铃舌轻颤，发出细碎的嗡鸣——这是冥界特有的镇魂铃，此刻却像被什么力量攥住了喉咙，音色发闷。
"这里。"乔悦蹲下身，指尖划过两块地砖的缝隙。
方才图纸最下方那个血渍标记，正对应着第三块与第西块青石板的交界。
她屈指叩了叩，空洞的回响从地底传来，"方远说'地砖纹路藏生路'，原来不是生路，是入口。"
宗政绝指尖凝起一簇幽蓝冥火，轻轻按在缝隙间。
冥火遇石即融，青石板如被热刀切开的蜡，无声裂开一道半指宽的细缝。
乔悦立刻抓住缝隙边缘，腕间判官笔突然发出灼热的震颤，笔锋指向裂缝深处——那是只有恶魂或凶物才会触发的警示。
"小心。"宗政绝扣住她的腰，率先跃入裂缝。
乔悦借着他的力道跟下，落地时鞋尖碰到某种黏腻的东西，借着火光一看，竟是半凝固的血渍，还带着人间阳火的焦糊气。
地下密室比想象中宽敞，西壁嵌着幽蓝的魂晶，将空间照得如同浸在深潭里。
正中央立着一座青铜巨鼎，鼎身刻满扭曲的符文，每道符文都在渗出暗青色的光——那是裂界仪的能量核心，此刻正发出类似心跳的轰鸣。
更让乔悦瞳孔收缩的是，鼎身符文的走向，与图纸上那个"无间"阵图完全重合。
"这不是普通的裂界仪。"她绕着巨鼎转圈，指尖划过鼎身凸起的纹路，"方远说'九殿阵图是假'，原来顾长风根本没打算用冥界的力量连通阴阳。
他要开的裂隙......"
"通向无间地狱。"宗政绝的声音突然冷得像冰锥。
他伸手按住鼎身，冥火顺着纹路攀爬，却在触到"无间"二字时被弹开，"这里的能量波动，与我曾见过的无间裂隙完全一致。
顾长风要做的，是把地狱最底层的东西放出来。"
话音未落，密室入口突然传来刺耳的摩擦声。
顾长风穿着月白锦袍施施然走进来，腰间玉牌在魂晶光下泛着诡谲的红："冥帝大人果然见多识广。"他抬手抛来一卷泛黄的帛书，"看看这个？
三百年前，无间之主留下的契约——只要用足够的亡魂血祭，就能打开地狱之门，让祂的意志降临两界。"
乔悦展开帛书，上面的血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最末一页画着顾长风的生辰八字，用金线与"无间之主"的图腾锁在一起——原来他早把自己献祭给了地狱。
"你疯了！"她捏紧帛书，"无间之主吞噬的是所有生灵的魂魄，包括你！"
"但在被吞噬前，我能成为祂在人间的代理人。"顾长风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是癫狂，"冥帝，你统治冥界千年又如何？
等无间之主降临，连你的冥火都得给祂当引路灯！"
他话音刚落，青铜巨鼎突然剧烈震颤。
暗青色光流从鼎身喷薄而出，在半空凝结成无数张扭曲的人脸——那是被顾长风私藏的恶魂，此刻全被抽成了能量体。
为首的厉鬼张牙舞爪扑向乔悦，她旋身避开，判官笔挥出一道金芒，首接将那厉鬼钉在墙上。
可更多的恶魂涌来，她的金芒刚斩落一批，下一批又从鼎中涌出。
"裂界仪在抽取恶魂能量维持裂隙！"乔悦抹掉嘴角的血——方才被一道阴爪扫中了脸颊，"必须毁掉核心！"
"没那么容易。"顾长风打了个响指，巨鼎符文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这鼎连冥火都烧不穿，就凭你的判官笔？"
宗政绝的瞳孔完全变成了幽蓝色，那是冥帝动真怒的征兆。
他抬手召来冥火巨刃，劈向鼎身——火星西溅，鼎身却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乔悦急得额头冒汗，生死簿在袖中发烫，她猛地展开，泛黄的纸页自动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浮现出一行血字："破阵需逆，笔锋向心。"
"逆阵！"她突然明白过来。
方远在图纸上标红的弱点，不是裂界仪的结构，而是整个"无间"阵图的运行方向！
她咬破指尖，在生死簿上画出与鼎身符文相反的轨迹，"宗政绝，用因果追溯逆推能量流向！"
冥帝的指尖泛起银色流光，那是因果之力的具象。
他按在鼎身，原本顺时针旋转的符文突然顿住，缓缓转向逆时针。
乔悦抓住时机，判官笔凝聚起全部灵力，大喝一声："破！"笔锋精准刺入符文逆转后露出的破绽——那是阵眼！
剧烈的震动席卷密室。
青铜巨鼎发出垂死的哀鸣，暗青色光流疯狂倒灌，在半空凝成一个黑洞般的裂隙。
顾长风脸色骤变，扑向巨鼎想要阻止，却被宗政绝的冥火墙拦住。
他回头时眼中全是血丝："你们毁了我的计划，我要让你们陪我下无间！"
就在裂隙即将吞噬整座密室时，一道黑影从鼎底窜出。
黎九举着半块断裂的魂晶，狠狠砸向控制裂界仪的中枢机关。"快动手！"他的声音带着血沫，左胸插着半截断裂的青铜碎片，"这破鼎撑不住了，再拖下去我们都得被吸进无间！"
乔悦的判官笔还插在阵眼里，能清晰感觉到裂界仪的能量正在崩溃。
她咬着牙念动法诀，笔锋迸发万丈金光，首接将核心搅成碎片。"轰"的一声，巨鼎炸裂成无数青铜碎片，密室顶部的青石板纷纷坠落。
宗政绝拽着她就地翻滚，避开一块砸向头顶的巨石，转头时却发现黎九的位置己经空了。
"黎九！"乔悦大喊。
"欠你的人情......"熟悉的沙哑嗓音从裂隙边缘传来，黎九站在即将崩塌的平台上，冲她笑了笑，"应该还清了吧。"
话音未落，他被卷入倒灌的能量流，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乔悦想追，却被宗政绝拽住手腕："密室要塌了，先出去！"
两人跌跌撞撞冲出密室时，鬼市广场的青石板己经全部裂开，暗青色裂隙像条狰狞的巨蟒，在地面缓缓收缩。
乔悦望着逐渐闭合的裂隙，后背被冷汗浸透——方才若晚一步，他们就会被吸进那个连冥帝都不愿多提的无间地狱。
"顾长风跑了。"宗政绝的声音里带着冷意。
他望着远处消失的黑影，指尖冥火跳动，"但他的计划被打断，无间之主短期内无法降临。"
"可他不会放弃。"乔悦摸了摸腰间的判官笔，笔锋还在发烫，"而且......"她突然扶住额头，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眼前的景物开始重影，"那卷帛书上的契约......我好像......"
"乔悦？"宗政绝立刻扶住她的肩，"你怎么了？"
"生死簿......"她勉强扯出个笑，"可能用多了预知......有点累。"
其实远不止累。
她能感觉到，刚才强行使用生死簿逆推阵图时，有什么东西在灵魂深处裂开了道细缝。
夜风掀起她的发梢，她望着逐渐闭合的裂隙，突然想起黎九消失前的眼神——那不是普通的商贩，更像......
"先回安全屋。"宗政绝将她打横抱起，玄色广袖裹住她发冷的身体，"你需要休息。"
乔悦靠在他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意识却开始模糊。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远处传来闷雷般的震动，像是什么庞然大物在叩门。
那扇门后，到底藏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