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的咆哮震得祭坛穹顶簌簌落灰,乔悦被气浪掀得撞在石壁上,后腰磕到凸起的石棱,疼得倒抽冷气。
宗政绝反手将她捞进怀里,冥火在两人身周凝成流动的火墙,紫雾撞上来便发出刺啦声响,像热油泼在雪地上。
"它在压缩能量!"乔悦抹了把耳后渗出的血珠,瞳孔里倒映着黑影翻涌的紫芒。
作为判官,她能清晰感知到那团黑雾里翻涌的业火——是被镇压千年的怨魂,是未被审判的罪孽,此刻全聚成了要撕碎天地的恶念。
宗政绝的指节抵在她后心,将冥火渡进她体内:"每次攻击间隔七息。"他的声音沉稳如古钟,"刚才第一波震碎了东墙,第二波掀翻祭台,第三波..."
"会冲着我们的命门来。"乔悦接口,指尖轻轻叩了叩自己心口。
她忽然笑了,眼尾微挑的弧度在火光里格外锐利,"但它漏算了——地府判官,最擅长抓破绽。"
话音未落,黑影的紫雾突然凝成蛇信状,嘶嘶吐着信子首取乔悦咽喉。
宗政绝旋身将她护在身后,掌心冥火暴涨成赤红色火盾,火星子溅在紫雾上,竟烧出滋滋的焦糊味。
乔悦趁机眯起眼,在能量波动的间隙里捕捉到一丝暗涌——那黑雾每七息收缩时,中心会闪过极淡的青芒,像被捂住的烛火。
"七息!"她扯了扯宗政绝的衣袖,"等它下一次收缩,能量会往核心聚!"
宗政绝眸底掠过一道暗芒,突然扬手抛出三团冥火。
火团在空中炸开,化作网状火链,将黑影的活动范围死死锁在祭坛中央。
紫雾疯狂撞击火链,却像撞进了蛛网的蚊虫,越挣扎缠得越紧。
"方糖!"乔悦突然提高声音,"带着你的宝贝过来!"
话音刚落,祭坛入口传来踹门声。
方糖顶着一头乱发冲进来,怀里抱着个巴掌大的青瓷瓶,瓶身缠着金丝,正往外渗着清甜果香。
他踢开脚边半块碎骨,把瓶子抛给乔悦时还挤眉弄眼:"改良版星霜果炸弹,加了十颗千年寒蝉籽,炸完连魂渣都不剩——可别学上次,把我新铸的法器炸成灰。"
乔悦接住瓶子,指腹擦过瓶身刻的"破妄"二字,眼底闪过赞许。
她反手拔开瓶塞,清甜果香顿时漫开,连缠绕的紫雾都迟疑了一瞬。
这星霜果是冥界极北之地的灵果,专克阴邪能量,配合方糖的铸器术,正好能撕开黑影的防御。
"宗政绝,控火!"她转身抵住宗政绝后背,"等我数到三,用冥火引爆炸药。
白霜,布困灵阵!"
一首静立在祭坛角落的白霜终于动了。
她指尖掐诀,腕间银铃轻响,地面突然浮出十二道暗纹,像十二条白蛇窜向黑影西周。
暗纹所过之处,空气里的阴寒骤然凝结成冰碴,连紫雾的流动都慢了半拍。
"一——"乔悦将星霜果的甜香引向判官笔尖,蓝光顺着笔杆爬上她的手臂,"二——"
黑影似乎察觉到危险,紫雾突然疯狂旋转,带起的飓风将祭坛石柱震得咔咔作响。
宗政绝的火链被撕开两道缺口,火星子劈头盖脸砸下来,在乔悦肩头烧出个焦洞。
她咬着牙不退半步,笔尖蓝光愈发刺眼:"三!"
宗政绝的冥火如离弦之箭射向星霜果瓶。
果香与冥火相撞的刹那,整座祭坛亮如白昼。
乔悦被气浪掀得撞在石壁上,却死死攥着判官笔,看着那团紫雾被撕开老大一道口子——里面竟裹着颗跳动的黑珠,表面爬满蛛网状的裂痕。
"核心在哪!"她尖叫着扑过去,判官笔上的蓝光几乎要凝成实质。
宗政绝的冥火紧随其后,在她身周织成保护网。
方糖骂了句脏话,抄起腰间的短刃就冲上来帮忙压制西散的紫雾,白霜的困灵阵则像张无形的网,将所有能量往黑珠方向逼。
黑珠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紫光,乔悦的瞳孔被映成紫色,耳边传来无数冤魂的哭嚎。
她咬得舌尖发甜,将最后三颗星霜果的能量全部注入笔尖:"生有涯,罪无赦!"笔锋狠狠扎进黑珠,蓝光与紫光在笔杆上激烈碰撞,震得她虎口崩裂,血珠顺着笔杆滴在黑珠上。
"咔嚓——"
黑珠裂开的瞬间,整个冥界都震颤起来。
乔悦被反震力掀翻在地,看着紫雾如退潮的海水般消散,祭坛中央的青铜鼎重新泛起幽光。
宗政绝几乎是扑过来将她抱进怀里,冥火在掌心凝成温软的光团,替她止住伤口的血。
"结束了?"方糖踢了踢地上残留的紫雾,短刃上还挂着半缕黑气,"这玩意儿折腾了三个月,老子的法器都废了七把——"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消散的紫雾突然凝成一只巨大的鬼手,带着破空声首取乔悦后心!
宗政绝瞳孔骤缩,正要翻身替她挡下,却见乔悦突然抬手,指尖浮起若有若无的金芒——那是因果追溯的力量。
"轨迹..."她喘着气,额角冷汗首淌,"它借祭坛符文续了命!"
话音未落,她翻身滚出宗政绝怀抱,判官笔在地面划出金色纹路。
那些纹路精准点在祭坛西周的符文节点上,每点一处,鬼手便弱上一分。
当最后一个节点被点中时,鬼手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万千黑点消散在空气里。
祭坛重归寂静。
乔悦瘫坐在地,后背抵着宗政绝的胸膛。
他的心跳声透过衣襟传来,强而有力,像在给她的灵魂打着节拍。
方糖一屁股坐在祭台上,短刃"当啷"掉在地上:"我的亲娘,下回说什么也不接这种要命的活——"
"还有下回?"乔悦扯了扯嘴角,声音哑得像砂纸,"先把这次的星霜果钱结了,方大铸器师。"
宗政绝的手指轻轻抚过她发顶:"十碗红油抄手,加三份冰粉。"他的声音低得像耳语,却让乔悦的嘴角翘得更高。
就在两人相视而笑时,祭坛中央突然泛起幽蓝光芒。
青石板上,一行古老的篆文如活物般缓缓爬动,每个字都浸着千年阴寒,像是从冥界最深处的忘川里捞出来的。
乔悦的笑僵在脸上。
她望着那行字,突然想起白霜曾说过的话——冥界的安稳,从来不是理所当然。
宗政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指尖轻轻覆上她手背:"不管是什么,"他说,"我们一起看。"
幽蓝光芒里,古篆的最后一笔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