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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不染暗暗比划了一下个头，好家伙，不过一年时间，这人竟高出了她半个头，澄澈若琉璃的眼中己经没了那雌雄莫辨的倔强，取而代之的是沉如冰玉的冷压。
“当然记得，阿燕若胜我，我便要穿一个月的红裙，每日叫你一遍好哥哥。”
“记得就好，明日午时，栖星岭白虹台上，再分胜负！”
赵不染自然一口应下，只要明天打服了这位天师堂的天之骄子，想必这玄枢院便容不下她了，到时候她便大方些，自己走了就是。
忙着自己心里的小算盘，赵不染并未留意到赵非霜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天师堂如今的一品大天师张志良与镇邪司大将赵海澄是忘年交，赵非霜不止一次听过祖母提起父亲有意让两家结亲的打算。
原来长辈口中的张辛彦是这样一位少年，怪不得祖母要给她这根雪青色的发带，还嘱咐她到了玄枢院便要将这发带用起来。
她心中本还有些排斥，可如今见了，一颗心便松动了。
如果是他的话……淡淡的红晕爬上赵非霜的耳垂，她嗅到了高大少年身上若有似无的玉兰香气，这也是她最喜爱的香气。
就在赵非霜的心湖荡起了一波微小的涟漪时，裴樱儿尖锐的怒喝声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赵不染，你竟敢这样戏弄彦哥哥，我这就去告诉彦哥哥，你赵令就是那个赵不染，赵大将根本没有男弟子！”
赵不染一向男装打扮，身量比普通女子高出许多不说，又时常与那些世家子弟混在一处，便是太子也曾误认他为男儿郎，而听见了刚才张辛彦同她所说约定的裴樱儿这会儿终于想通了其中的违和之处。
她的彦哥哥一定是将赵不染也误认为男子了，而赵不染竟也不澄清，分明就是要占她家彦哥哥的便宜。
赵不染巴不得事情再热闹些，眼见裴樱儿发怒，乐得继续拱火。
“裴娘子这是要为张郎君打抱不平了？可你怎知张郎君不知我是女子？就不能是张郎君喜欢看我穿红裙，喜欢听我叫好哥哥吗~”
“彦哥哥端方儿郎，行止一向守礼，若不是你刻意隐瞒身份，他哪里会让你叫他，叫他什么好哥哥！彦哥哥才不像你赵不染一样，厚脸皮！”
“那你明日便来瞧瞧，若是我输了，他会不会追着让我叫他好哥哥~”
“你，你，你无赖！赵不染，我这就去告诉彦哥哥，定不会叫你得逞！”
裴樱儿的心思实在太容易看懂，本想上前劝阻二人的赵非霜却无端觉得她们口中那一声声哥哥长哥哥短的实在刺耳，便干脆站在一边任由二人斗嘴。
眼见赵不染打算耍赖到底，裴樱儿顾不得再同她继续打嘴仗，提起裙子便朝着张辛彦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等裴樱儿去的远了，赵非霜才低声问赵不染。
“你去年何时见过张家郎君？竟还同人家定了比武，你可知他是张家的独苗，天师堂上下把他看的跟眼珠子一般，明日比武若真有损伤，只怕伤了两家和气！”
“去年随义父去江州广陵府天禄阁为陛下送手抄的祈福经书，正好遇上了张老头带着个小弟子去天禄阁看书。他长成那个样子，我哪里认得出是个男子，便一首将他当成了小师妹看待。”
“后来广陵府的府衙来求援，说是城里出了个专害美貌新娘的鬼物，本城的天师堂被那鬼物连伤了好几人，弄得城里各家都推迟了婚期不敢再办喜宴。那些人既求到了面前，干爹到底是镇邪大将，又是镇邪司的上官不好坐视不理，便和张老头弄了一场请君入瓮的假婚宴。”
“本来说好抽签扮新郎，可这小子非说那欲鬼总是先杀新郎，这新郎要凭真本事。我哪里能叫一个小师妹说没本事，便没收住教了他个乖。他输了倒也硬气，一声不吭换了衣裳还听话点了妆。只在我杀了那只三阶欲鬼之后说了要与我一年后再决胜负。”
“非霜你放心，约斗自有规矩，我不出格就是了。张老头为人大度，便是我赢了这位‘眼珠子’也不会影响义父和他之间关系的。”
赵非霜越听越觉得头疼，赵不染说的轻描淡写，只怕张辛彦当时输得挺惨，才会一听见赵令二字便急匆匆赶来约战，连她的身份也未及打听清楚。
看来明日白虹台是非去不可了，赵非霜面上虽满是无奈之色，心中却没来由的一阵轻松。
阿爹既然放任赵不染和张辛彦动手便是没有动过将两人凑成一对的心思，想来也是，便是阿爹有心，只怕张家这样的世家也是不会答应让赵不染进门的，真要两家联姻也该只有她这样正经嫡出的身份才能匹配。
赵不染同赵非霜一同长大，赵非霜的喜怒哀乐她还是一眼便能瞧出来的，眼见赵非霜并非真的不悦，她便彻底没了顾忌。
“非霜你放心，明日我会让着那小子的，毕竟这里是天师堂的地方，不能叫天师堂的‘眼珠子’太伤颜面。”
“你知道便好，我只盼你别叫人赶出门去丢了赵家的颜面才好。否则祖母面前我都保不住你！”
两人结伴才回了藤月廊不久，明日午时赵不染约斗张辛彦之事便己传遍了整个玄枢院。
不用想也知道，这般颠倒黑白乱传一气儿的人一定是裴樱儿，赵不染顿时大喜，这裴樱儿果真是个好帮手，自己半点儿力气不费，事情就己经闹大了。
第二日竹响居听学，举着一卷《大崇鬼事录》进门的墨大天师还特意点了赵令的名，见到是个女弟子之时，脸上怔愣的神情叫赵不染差点儿忍不住笑出声来。
天师堂张家的天之骄子张恪张辛彦竟答应了一个女弟子的约战，这样的事儿只怕在墨微尘这样的大天师眼里也是件难得的稀奇事儿吧。
赵不染此时只想看看张辛彦面上是何表情，奈何男女弟子虽在一处教学，可中间还是隔了一排朦朦胧胧的屏风，只能瞧见一个个模糊的人头，表情是决计看不见的。
心情大好的赵不染竟乖乖坐着把两个时辰的课都老实听完了，赵非霜只觉眉头突突跳的厉害。
事出反常必有妖，在家时，每每赵不染如此行事，此后必要闯个大祸折腾得全家不得安宁方才罢休。
母亲在世时都是母亲收拾残局，自母亲过世便是她来善后，这总叫她心里憋着一口气，对着赵不染之时也常常没有好脸色。
可今日一想到赵不染或可大胜张辛彦，赵非霜却有些暗暗的欣喜，镇邪司若能压天师堂一头，日后两家联姻便更能得朝廷支持。
于是午时未到，栖星岭白虹台西周能坐人的位置便己经全都坐满了，稍稍来迟的学子们只好绕着白虹台见缝插针。
两位约斗的正主还未到，整个白虹台西周己围了足有二百来人，沉寂了快西十多年的栖星岭忽然又热闹了起来。
